第十一章 完美人設許星牧
2024-06-09 09:56:53
作者: 魚刀
「咦?這不是我那晚偶發靈感寫出來的頌揚詩嗎?」
許星牧眨眨眼,說道,「知縣大人嫌我字丑,又重新抄錄了一份送往京城,我以為這原版已被丟掉,沒想到爹您又給帶回來了。」
他將那張紅色箋紙拿了過來,左瞧右看,忽然搖了搖頭,自嘲道,「以後是得好好練練字了,得虧這這張紙沒能送往京城,要不然還不被人笑話死?」
許平生聞言嘆了口氣,接過話來,「此詩是你親筆所作,意義重大,爹自然要收藏好。雖不能以你的名義將此詩贈予劍聖,有些遺憾,但爹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你總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父子二人雙簧正嗨,林青卻急了,他立即問道,「聽你們的意思,似乎早就知道朱如是竊取了這首詩?」
「自然知道。」
許平生語氣低沉,「他是與我商量過的。」
「只是商量,沒有威逼?」
林青微微皺眉,心中漸起鬱氣。
若非偶然間發現了這張紅色箋紙,只怕大夏文壇,將會永遠錯失一位百年難得一見的詩道奇才!
朱如是啊朱如是,你他媽的真是不當人子啊!
許平生沉默了許久,多少次想要開口控訴,但他一想到朱如是多年以來的強勢霸凌,恐懼便會來襲,疲累的心變得愈發懦弱。
萬千言語最終只化為一聲嘆息。
「我看一定是有了!」
林青冷哼一聲,「雷公此行動刀,定是奉了朱如是的命令前來殺人滅口……呵呵,你們或許還不知道,他已經上報在下,說他的兒子才是這首詩的真正作者!」
「簡直恬不知恥!」
許平生老臉一拉,怒髮衝冠。
雖早有覺悟,知道兒子的那首詩一定會為他人做嫁衣。
但如今親耳從主管審核詩文的翰林院侍讀大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悲憤當頭,恨不得立刻衝進衙門找朱如是單挑。
「你為何如此平靜?」
林青不再理會無能狂怒的許平生,轉而望向一臉淡然的許星牧,「足以改變人生的絕品詩文被人強占,你不憤怒?」
「你要聽實話?」
許星牧問道。
林青微微皺眉,「自然!」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虛偽,但我還是要說,我不憤怒。」
許星牧緩聲開口,情緒毫無波動,「那首詩是代表桃源縣贈予劍聖大人,希望他能落下一道巔峰劍意補齊驚神陣,既是為國寫詩,又怎敢有私心?只要能成功,又何需在乎是誰寫的?我,朱如是,他的兒子,亦或是林兄你,有區別嗎?」
此話一出,最先愣住的是許平生。
他有些不滿的望著自己的兒子,心想你這麼說顯得為父很呆啊!
林青則震住了!
許兄他,竟有如此覺悟!
寫此曠世奇詩卻不圖虛名,只為劍聖能順利落劍太安城,以求國運昌盛!
此等胸懷,此種覺悟,此番忠心,可以說是千古難尋!
我輩楷模啊!
林青深吸一口氣,「那朱如是派雷公來殺你父子二人呢,你也不憤怒?」
許星牧笑著搖搖頭,「我很清楚,只要我父子二人不死,那首詩就永遠無法名正言順落到朱小德的頭上,朱如是擔心日後東窗事發,所以才派雷公前來滅口。在外人看來這是斬草除根的狠辣作風,在我看來,這只是一位父親在替兒子承受惡果罷了。所以我不僅不憤怒,反而有幾分敬佩,畢竟,父愛如山!」
「吶!」
許平生嘖嘖兩聲,「什麼叫專業,這就叫專業!」
若非林青在此,他都要開始鼓掌了,「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任何背景下,都要盡力維持好自己的完美人設,這是行走官場的必備技能。鳳麟啊,在這一點上,你已經超越為父了!」
林青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世間已經沒有任何詞彙能夠形容許兄那博大的胸懷!
難怪他能寫出那樣的奇詩!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奇人!
一個能夠容納桃源縣所有罪惡的奇人!
相比較下,桃源縣知縣朱如是,簡直就是一坨臭烘烘的狗屎。
「許兄!你我雖是萍水相逢,卻能一見如故,這便是上天賜予的緣分!」
林青情懷激盪,忽然上前一步,雙手搭上許星牧肩頭,有些動情,「請務必跟我回京城,我以翰林院侍讀的身份做擔保,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就要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許星牧走到窗前,目光變得清冷而深邃,「朱如是若是知道竊詩一事已經暴露,只怕,要殺的人就不止我和老爹了。」
林青眉眼微寒,「莫非他還敢殺我?」
「不到萬不得已,他自然是不敢的,但就怕狗急跳牆。」
許星牧嘆了口氣,告誡道,「林兄,桃源縣雖然不比京城大,但是埋一位六品侍讀,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此話一出,林青頓時感覺有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此次離京行動乃是隱秘,只得到了王大人的授權,並未去吏部備案。
若真出了事,只怕朝廷不僅不會傾力調查,反而會連累王大人。
斟酌再三,林青問道,「難道真讓我帶朱如是的兒子回京城?他也配?」
許星牧提醒道,「只要你回了京城,真相也就回去了,單槍匹馬搞不定朱如是,還不興多帶點人來嗎?至於朱小德,回京城是接受封賞還是領罰,不都是你說了算嗎?而且,有了朱小德在手上,日後抓捕審訊朱如是的時候,不就簡單多了?」
說到這兒,許星牧忽然笑了笑,「當然,這只是我的客觀看法,也是為林兄你考慮。我個人主觀上是主張和平處事的,不想與人結怨,畢竟,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許兄好意境!」
林青先是驚嘆一番,隨後默然冷笑,「秋後算帳嘛!王大人最喜歡玩這套兒!」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已經湧現出無數種懲戒朱如是的方案,很黃很暴力。
「可我若是走了,你和伯父怎麼辦?」
林青忽又問道。
他擔心雷公捲土重來,那時自己不在桃源縣,許家父子豈不是任人宰割?
許星牧說道,「只要林兄你不暴露本心,說明我和爹就沒有在你面前亂說話,朱如是自然會放心不少,對我父子二人也會放鬆警惕……加上雷公回去復命後,朱如是肯定已經知道我和你走的近,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暫時更不會把我們怎麼樣。」
林青沉思片刻後點點頭,「言之有理!許兄,我一定儘快回來救你!」
許星牧先是點頭致謝,後又面露苦色,感嘆道,「林兄,你要知道,我本意只為自保,並非針對朱如是。」
「我懂!」
林青說道,「許兄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
互相又拉扯了幾句,許星牧忽然看了眼窗外,「耽擱了這麼久,朱小德應該已經回到了衙門,林兄,事不宜遲,要不你儘快帶他走吧。」
林青點點頭,正欲告辭出門,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尷尬一笑,迅速伸手入褲襠,當著許家父子的面掏起來。
「這!」
許平生老臉一僵,下意識後退一步,隨時準備跑路。
許星牧亦臉色大變,「林兄,你這是做什麼?要是玩變態的我可不陪你!」
「許兄莫要誤會!」
林青終於停下動作,他伸出右手遞過去,掌心是五張熱騰騰的銀票,金額可不小,單張一千兩,「吶,這裡是五千兩銀票,王大人囑咐我帶來的,算是他的私人獎賞……」
「五千兩!」
許平生眼露精光,雙手蠢蠢欲動,「老夫要去青雲小舍包場!」
「這,合適嗎?」
許星牧卻有些為難,半天不願接手。
「你值得!」
林青不由分說,一把將銀票塞入許星牧手中,心中感嘆一句,「沒想到許兄竟還是一個不貪戀錢財之人!他實在過於完美!」
這錢!有味兒啊!…五千兩銀票雖令人垂涎,但一想到它的出處,許星牧瞬間沒了欲望。
「許兄,接了這些銀票,便等於應了王大人之邀,日後去了京城,請務必來我翰林院!」
林青看著他,懇切說道,「實話跟你說,要不了多久,你的那首詩便會名震天下,到那時,各方勢力很可能齊聚桃源縣,目的自然是為了籠絡許兄你……而我如今秘密來此,不過是投機取巧占了一分先機,希望許兄能給我這個面子。」
許星牧沒有猶豫,「我爹的命都是你救的,還你一個面子,不過分。」
此話一出,林青陡然一喜,他再次伸出手,「君子一言……」
許星牧罵了聲娘,心想你小子不是有潔癖嗎?
他乾笑著遞出半掌,與之相交,「駟馬難追!」
至此,一切再不需多言。
林青洒然一笑,告別過後便直奔衙門而去。
等他走遠,許平生走了過來,沉默半晌後,忽然壓低聲音問道,「那首詩是你放在書房的?」
許星牧點點頭,「不然呢?」
許平生又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住書房?」
許星牧笑道,「你我的床頭也都放了一張紙,甭管他住哪間,都能看到那首詩。」
許平生聞言心裡一驚,他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感覺有些陌生。
竟有如此縝密的思維,他還是當初那個不求上進的文盲少年嗎?
「原來一開始你就知道他是為了那首詩而來。」
許平生收拾情緒,輕聲感慨了句。
許星牧說道,「那首詩剛剛被送出桃源縣,沒過多久京城便來了人,而且點名要找朱如是,結合時下背景,不難猜出他的目的……當然,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好在我賭對了。」
靜默半晌,許平生忽然鼓起了掌,「兒啊,佩服佩服!」
許星牧羞赧一笑,「爹啊,過獎過獎!」
「下面,我們來談談銀票怎麼分配吧。」
許平生忽然話鋒一轉,搓起了二指。
許星牧調頭就走,「我先去洗洗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