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自責內疚

  陳軒踏著滿地的瓦礫，每一步都似乎踩在自己的心上。陳倉城的街道上，煙塵瀰漫，一片混亂。他看著兩邊的百姓，有的哭天搶地，有的面無表情，更有孩童在廢墟中迷失方向，哭喊著尋找父母。這一切的悲劇，都像是無形的重錘，砸在陳軒的胸口。

  他停下腳步，眼神複雜地望著一位摟著孩子痛哭的母親，那哀怨的聲音刺痛了他的耳膜。陳軒心中有一瞬的軟弱，他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他的決策讓這座城池遭受了莫大的損失。

  「大人，您不能這麼自責。」一個小兵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語氣透著尊敬和擔憂。

  陳軒側頭，目光掃過那張忠誠而稚嫩的面孔，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小李，你不懂，這悲苦的滋味，是我一手造成的。」

  小李急忙搖頭，仿佛要用這樣的動作來否定這個事實：「大人，這是戰爭，是那些賊寇逼得我們無路可走！」

  陳軒嘆了口氣，他知道小李的話中有理，但他心中的自責並不因此減輕。他輕輕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忽然，一道稚嫩的哭喊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下意識地轉頭，就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一堆黑燼中，那是一個小女孩，她捧著一隻燒焦的布娃娃，嘴唇顫抖著，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

  「陳將軍，您看……」小李跟著陳軒的視線，看到了那個小女孩。

  陳軒深呼吸一口氣，邁步走向女孩。他強制自己的面容放軟，儘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沉重：「嘿，小傢伙，這布娃娃怎麼了？」

  小女孩抬起淚眼，看到陳軒，她的眼神中有一瞬的驚慌，但很快就被一種求助的渴望所取代：「大哥哥，布娃娃疼……」

  陳軒蹲下身，伸出大手輕輕握住小女孩的手：「那我來幫它療傷，好不好？」

  小女孩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將布娃娃遞給了陳軒。陳軒接過布娃娃，做了一個深呼吸，輕輕地在布娃娃的頭上吹了一口氣，仿佛這樣就能將布娃娃的痛楚吹散。

  他看著小女孩，用一種近乎玩笑的語氣說：「看，它笑了，它說不疼了。」

  小女孩的眼神靈動起來，嘴角露出了一絲天真的微笑：「真的嗎？布娃娃不哭了？」

  「當然。」陳軒點頭，他的心被這個小生命的純真所打動。

  他站起身，對小李說：「帶她去救護營，讓她吃點東西。」

  小李應了一聲。

  陳軒的步伐沉重，仿佛踏著的不是華麗的城主府石板路，而是長夜無盡的艱辛。他的影子在冷月的映照下拉得長長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一進入議事大廳，他的眼神就變得銳利起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冷月，立刻傳令下去，我要看到城中的每一團火被撲滅，每一粒糧食分發到我民眾的手上。至於那些逝去的生靈……讓他們安睡，給以最厚重的禮遇。」

  冷月站在他的身旁，她的眼神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清冷而深邃。她可以感受到陳軒肩膀上不可言喻的重量，每一個字都像是鉛墜，沉甸甸地落在她心上。

  她知道陳軒，面對這樣的抉擇，心如刀割，但為了大義，陳軒鐵了心，哪怕自己蒙上污點，也要確保城中百姓的生命安全。冷月的眼角微微上揚，那是對陳軒深藏不露情感的理解。

  「殿下，這世上的確沒有不傷人的戰爭。」冷月輕聲回應，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和一點點哲理般的淡定。她走到陳軒身邊，輕輕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袍，像是在整理他的思緒，「但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百姓能有一個安定的明天。殿下的苦心，天地能感。」

  陳軒轉過頭，目光與冷月相對，他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一片寧靜的海，讓他內心的波濤暫時得以平息。「冷月，有你在身邊，我這心中的憂慮，才能找到一絲慰藉。」

  冷月微微頷首，然後轉身，她的動作幹練而優雅，每一步都無比確定。「我這就去辦。」她的聲音逐漸遠去，卻像春日的風，溫柔且有力。

  ……

  蔡大寶一臉茫然地在亂石叢中奔跑，腳下的石頭如同他心中的焦慮，一顆接一顆擊打著他的決心。他沒想到，自己不過跑出了數里地，便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八皇子陳潤澤，如同畫中走來的將軍。

  蔡大寶仿佛一頭迷失的羔羊找到了歸途，他幾乎是撲通一聲，無視自己滿身的塵垢與汗水，直接撲向陳潤澤，淚水在這一刻毫無預警地噴薄而出。

  「殿下，殿下，你可要為我報仇啊。」他的聲音哽咽，淚水與鼻涕交織，毫無將領的風範，反而像個被欺負的孩子。

  「那個陳軒實在是太可惡了，他見真刀真槍打不過我，便使了陰謀詭計，我一個不小心上了他的惡當。」蔡大寶的話語中充滿了委屈與懊悔，他緊緊抱著八皇子的大腿，仿佛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八皇子陳潤澤卻是一臉嫌棄，他眉頭一挑，目光中充滿了失望與怒火。

  「你這個飯桶，真不知道養你有什麼用？」陳潤澤冷聲斥責，他的手臂揮動，試圖將蔡大寶的雙手撥開，但那怎麼也甩不開的緊抱讓他無奈之際，只得讓那無力的責備繼續。

  「我就算養一萬頭豬，它也不會這麼快將陳倉城給我丟了。」陳潤澤的話語犀利，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子刺入蔡大寶的自尊。

  徐明眼見氣勢如虹的八皇子陳潤澤眉宇間的殺意愈發濃郁，他輕輕拉開步子，一邊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樣，一邊緩緩上前，試圖平息這即將爆發的風暴。

  「殿下，眼下陳倉城丟了，我們正是用人之際。」徐明的聲音軟糯中帶著一絲堅定，仿佛一股和風拂過陳潤澤緊繃的神經，「讓蔡大寶將軍戴罪立功，重新將陳倉城奪回來，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