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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天下四令

2024-06-09 08:18:16 作者: 嘿嘿嘿

  這一片群山之中露出一塊肥沃的盆地,幾塊反射著陽光的湖面靜靜鑲在這塊盆地之中,湖與湖之間填滿了大大小小的樹木,一座座紅磚綠瓦的房屋點綴在這些樹木裡面。

  何離劍微微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我回來了。」

  他如同歸巢的小鳥從山頭掠下,飄飄搖搖撲進山下的盆地。

  吳步觀捋捋鬍鬚,面含微笑:「寧水鄉,想不到玄泰大陸還有這樣與世隔絕的小地方,若是能一直與世無爭,卻也不失為定居的好地方。」

  就算與世隔絕,它也仍舊被無孔不入的幫派找到了。

  這位老人嘆息:「真是人間敗類,武道毒瘤。」

  

  他說的是那些為了擴大領地不斷侵占他人家園的幫派。

  何離劍朝村子裡奔去,眨眼間來到另外一間大宅院面前。兩扇大門的漆已經剝落,但兩扇門緊緊閉著。

  他哆嗦著抬手抓住上面的銅把手。

  回憶起自己曾經貪玩回來晚了,無法夠得著這銅把手,不住在外面大叫著:「開門,開門。」

  養父母就一邊笑著一邊罵著,將門打開,一把拉他進去,按在膝頭上對著屁股示意地打幾下:「還搗蛋嗎?還搗蛋嗎?顧著玩不知道回家了嗎?」

  他則吐著舌頭,從兩位老人懷中掙脫,一溜煙跑進裡屋,不住叫著:「我好餓,餓死啦。」

  何離劍連忙擦掉這滴淚水,敲一敲門:「爹,娘。」

  仿佛是對他十年不歸而賭氣起來,院子裡沒有人回答。

  不光的是院子裡,整個寧水鄉都沒有一點聲音,整個寧水鄉都像是在賭他的氣,對他不做任何搭理,故意要冷落他一樣。

  他輕輕推開門,院子裡滿是齊腰高的雜草。

  吳步觀微微搖頭。

  何離劍倒抽一口涼氣,魂魄瞬間被什麼東西敲出身體一樣,愣著不動。

  院子裡的雜草中,兩塊石碑若隱若現。

  兩塊石碑不過是隨意找的兩塊石頭,當中一塊歪歪斜斜刻著幾個字:何公愛妻之墓。

  另一塊墓碑上也歪歪斜斜刻著幾個字:何江生之墓。

  兩堆小小的土坡被雜草淹沒其中,若非眼力極好的人根本無法發現這兩塊粗糙醜陋的石頭。

  何離劍渾身發軟,身體不支,撲通一聲跪在墓前,低著頭一動不動。

  吳步觀目光隱隱流動,伸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也不說一句話。

  聽得大門吱呀一聲,一名老婦人步伐蹣跚進來,手裡提著一把大鐮刀,嘴裡不住咒罵著,氣沖沖朝兩人而來:「天殺的,你們還來,你們殺了我們算了,我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交了,人都死的死,再也沒有能幹活的了。」

  老婦人掄起鏽跡斑斑的鐮刀朝吳步觀的背心劈落,吳步觀抬手輕輕一接,將那滿是鐵鏽味的鐮刀捏在手裡。

  何離劍扶住這位氣呼呼的老婦人,顫聲道:「寧嬸,是你嗎?我是離劍。」

  老婦人正奮力爭奪鐮刀,頓然一松看著何離劍:「離劍?」

  何離劍含著淚,不住點頭:「是我,我回來了。」

  老婦人忽而抱住他,哇哇大叫起來:「真是離劍嗎?你真是離劍嗎?寧嬸完全認不出來。」

  何離劍淚如雨下,連連點頭。

  他七歲時被搶走,如今十年過去,自然誰都認不出來,聲音哽咽地問:「大家都去哪了?寧嬸,我爹娘什麼時候過世的?為何就葬在院子中?」

  老婦人滿臉痛苦地搖頭:「你走後不到三個月就過世了。」

  罷了放聲大罵:「這些該死的畜生,該死的混蛋,該死的幫派,我們寧水鄉一家接一家被他們害死了,不被他們害死也餓死了,他們每年都將我們的血汗搶走,寧家的果園也沒人種了,三兒家的魚也沒養了,畜生啊。」

  何離劍扶著她,牙齒咬得咯咯響,目中充滿仇恨:「寧嬸,你告訴我,全都告訴我。」

  老婦人滿臉怒容,無法平靜下來:「這些畜生一年比一年惡毒,要的東西一年比一年多,我們實在過不下去了,大傢伙被逼得跟他們拼起來,卻都被殺了,都被殺了啊。」

  她禁不住放聲大哭:「我的兒啊,我那不到三歲的孫子啊,他們都死了,都被殺死了,這些天殺的畜生不得好報,不得好報,詛咒他們,我要詛咒他們,詛咒他們千刀萬剮。」

  何離劍怒目圓瞪,雙眼充血,氣得渾身顫抖不止。

  吳步觀也冷著目光,這位普界門門主此刻隱隱流露出一絲絲殺氣,不住捋白花花的鬍鬚:「如今村里還有幾個人活著?」

  「活著?」老婦人怨恨地道,「活著的都是走不動路的老頭老太婆,有力氣的都被殺害了,都被他們殺害了。」

  何離劍揚天怒吼,青筋條條在額頭鼓起來:「寧嬸,他們到底是哪個幫派的?他們到底在哪裡?」

  老婦人拉住他,不住搖頭:「不,離劍,你不要去,大傢伙就是因為跟他們動手才全都被害死了,你不要去。」

  吳步觀冷聲道:「不,劍兒這次回來就是找他們的,我們要去,他們一個也活不了,老夫保證,一個都活不了,還請你告訴我們,這究竟是哪個幫派的,可知道他們在哪裡。」

  老婦人連連搖頭,堅決不說:「不,我老太婆不告訴你們,離劍已經是寧水鄉最後一個年輕人了,不能讓你們去。」

  吳步觀蹲下來,安慰她:「放心,有老夫在劍兒不會有事,還請相信老夫。」

  何離劍繃著臉:「若我是一個強者,寧水鄉也不會至此。」

  老婦人抓著何離劍不放:「離劍,你不要想不開,你不能去啊。」

  吳步觀拾起那把滿是鏽跡的鐮刀,揮手一揚,鐮刀脫手而出,長了翅膀一樣化作一陣旋風,在這滿是雜草的院子裡舞起來。

  一瞬之間,但見雜草漫天飛舞,宛若綠色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半空飄落。

  看得老婦人呆住。

  鐮刀呼嘯著從院子中迴旋而來,落入吳步觀手中。

  嗤的一聲,吳步觀將它插入土中,朗聲道:「強占土地,毀人家園,殘害蒼生,有違武道,天理不容,普界門當替天行道,絕不留活口。」

  身邊沙沙細響,雜草紛紛落下,院子裡的雜草在這把鐮刀的狂舞之下頃刻被斬平。

  何離劍也青著臉站起來,冷聲恨道:「我回來就是為寧水鄉報仇的。」

  看著那兩塊石頭所成的簡陋墓碑:「就是為了爹娘報仇的。」

  老婦人被他嚇住了,呆呆看著這一老一少。

  「寧嬸,你告訴我。」

  老婦人滿是皺紋的臉也慢慢冷下來,點點頭,咬牙切齒:「順著寧河逆流而上,我偷聽到他們說上游有一個名叫落巷鎮的地方,他們現在就在那裡落腳,去將他們一個不剩地千刀萬剮了。」

  何離劍點點頭,扶著老婦人:「我會再回來的,寧嬸。」

  老婦人推開他的手:「傻孩子,你不要管我們這些半隻腳踏入土中的老人,將他們全都殺了,他們都是嘴裡沾滿鮮血的畜生。」

  何離劍心頭髮酸,不忍看到老婦人顫巍巍的模樣。

  轉身推開前屋的門,一步一步進去。

  屋裡極為簡陋地擺著一張方桌,幾張椅子東歪西倒仍在地上,桌上、椅子上、地上,全都被一層厚厚的灰塵覆蓋住。

  他默默將那幾張椅子扶起來,整整齊齊擺好。

  接著往裡面走,來到了裡屋,推開當中一間屋子的門,舉步進去。

  環視一圈,這是他的屋子,床上放著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床頭擺著一塊枕頭,枕頭邊也整整齊齊擺著他的衣物,衣物上面還放著一張彈弓。

  他輕輕拾起彈弓,吹掉上面的灰塵,兒時的回憶再度侵占了他的腦海。

  心中的劇痛令他不能自已地抓緊了衣物,嗤一聲,不小心撕裂了這幾件衣物。

  他哆嗦著手將衣物疊整齊,恍若在奮力將粉碎的回憶拼湊回原樣。

  驀地,他停住了,這些衣物中有一件他從未見過的小棉襖。

  他抓住這件小棉襖,他從未見過這件小棉襖,也從未穿過,養父母從未給他看過。

  這一定是親生父母給他做的,當時他就是穿著這間小棉襖躺在竹籃中順流而飄。

  手指摸到了棉襖裡面一樣東西,從裂口裡掉出來,落在滿是灰塵的床上。

  他拾起來,是一張字條。

  他返身掠出去,叫道:「師父。」

  院子裡的吳步觀臉色微微一變,接過那張字條,不由得吸了一口氣:「此為四令之一,萬不能讓四令聚齊,否則天地滅絕,不要找我們,不要讓吊墜被發現,交給玄極門,別了,吾兒。」

  院子裡死寂無聲,吳步觀凝眉不語。

  何離劍驚道:「這是我親生父母寫給我的,一定是的,木吊墜……是四令之一嗎?什麼是四令?」

  「玄極門。」吳步觀開始來回踱步,「如果是魔族也想要的東西,確實只有交給玄極門最安全,四令,除了木吊墜還有另外三樣嗎?魔族要找的一共有四樣?那麼如今剩餘的三樣它們已經找到了嗎?」

  何離劍迫切想要馬上知道所有的一切:「師父?」

  吳步觀停下腳步,一臉不詳之色,神情凝重:「天地滅絕?」

  何離劍目光一刻也沒從吳步觀的臉上移開過。

  「劍兒。」吳步觀終於抬起頭,「你我必須馬上離開,為師所料果真不錯,如今魔族已經奄奄一息,遠不敵我人族,故而想要找到這四令以毀滅我玄泰大陸。」

  何離劍還是第一次看到師父這麼不安。

  吳步觀暗暗驚疑:「四令,究竟是什麼東西?所幸如今木吊墜還在我們手中,看樣子四令必須聚齊了才能毀滅天地,我們必須即刻前往玄極門,天下只有玄極門能保得住這塊木吊墜不落入魔族之手。」

  他將目光投往寧河的方向:「要去玄極門也是那個方向,你我這就逆流而上,將那些混帳東西殺個片甲不留,再前往玄極門,將木吊墜交給他們,事關人族存亡,這就動身。」

  何離劍應道:「是。」

  握著老婦人的雙手,還沒開口,老婦人對他柔聲道:「去吧,孩子,你若念著我們,現在是寧水鄉遭殃,明日就是其他地方遭殃,我老太婆不明白你師父說的什麼,但你若不去,後天就是人族全都要遭殃,你去吧。」

  何離劍心中酸痛,咬咬牙,狠狠點頭:「是,寧嬸,我會替鄉親們報仇的,我會將他們一個不留地殺光。」

  老婦人咧開嘴笑,擦著眼角:「你終於長大了,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這樣以大事為重,拖拖拉拉扭扭捏捏可不是男子漢的本色。」

  「嗯。」雖然這麼說,何離劍心中仍舊是劇痛無比,如今寧水鄉只剩老人,自己十年後歸來卻只能將他們拋下,眼淚止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連忙回過頭:「寧嬸,我會成為最強的強者,我一定會回來。」

  說罷,身影一晃,緊跟在吳步觀後面,從院子裡飛掠出去,眨眼不見了人。

  老婦人露出欣慰的微笑,來到那兩塊墓碑前:「哎呀,何家老頭老太婆,你們也看見了,他已經長大了。」

  「他非但回來了,還長成了一個男子漢,寧水鄉終於出現了一個武者,這是老天送給寧水鄉的武者,你們不要再為他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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