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錢再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等從大隊長家出來時，沈秋還是有些神思恍惚，直到被冷風一吹，發熱的思緒終於回籠，她抬眼看向走在她旁邊的男人，抿了抿唇，問道：

  「你跟我去東北的話，這邊的事情怎麼辦？」

  陸霆華手指蜷了蜷，他接私活的事，雖然沒有明確給沈秋說過，但也沒有刻意隱瞞，他知道她多少猜到一些，只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及。

  「順路的事，還省了我找藉口誑大隊長了，一舉兩得。」

  沈秋這下是真的被驚到了，她扭頭看向陸霆華，不解地問：「你要去哪？」

  「S市。」

  沈秋聞言點點頭，她沒有多問，陸霆華也沒有多說，兩人之間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就像每次去山坳交貨時，陸霆華總是遠遠地綴著，從不多問。

  兩人沉默地走著，半晌後，陸霆華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次出門大約得半個多月，你有什麼需要安排的，這兩天儘快安排好，三天後早晨咱們出發。」

  「好。」

  

  沈秋也不是個墨跡的人，再加上時間緊任務重，沈秋回家後便立刻忙活起來。

  雖說去東北考察種子的事是託詞，但她也是真的想為紅旗大隊做些什麼，因此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建大棚需要的材料、注意事項等事無巨細地全部寫在紙上。又找大隊長把這裡面可能出現的問題掰碎了揉爛了一點一點地講給大隊長聽。

  這樣等她從東北回來時，大棚建好了，種子也到位了，到時候就能風風火火地大幹一場了。

  但大隊長到底年紀大了，有心無力，前面講了後面就忘。沒辦法，最後兩人把村裡的年輕後生全部篩了一遍，決定叫宮勇和大力跟沈秋學建大棚。

  大力對沈秋有一種迷之自信，聽後沒有任何疑問，沈秋說什麼就記什麼，乖巧地像一隻搖尾巴的大型犬。

  宮勇對沈秋嫁接和建暖棚的事情略有耳聞，前幾天京城農科院專家過來考察的事早就傳遍了公社，所以聽聞沈秋要在紅旗大隊建大棚，除了最開始有些詫異外，後面就很好地接受了。

  兩人配合度高，沈秋身上的壓力就小了很多，花了兩天功夫把這邊安頓好後，又抽時間見了小山子一面。

  「喏，你要的牛肉和豬肉。說真的，你確定要去東北啊？聽說那地方特別冷，風吹在臉上跟刀刮一樣。」

  說著，小山子還誇張地打了個寒顫。沈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咱們這裡也沒多暖和好嗎？東北我是一定要去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這次我出門大概得半個多月，所以給你備的貨是往常的五倍，你看著賣。」

  說到這裡，小山子臉上笑意微斂，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聽說，你們大隊要建大棚了？」雖是問句，但語氣肯定。

  沈秋詫異地看了小山子一眼，沒有否認，「消息夠靈通的啊！是，要建大棚了。」

  沈秋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自入冬以後，沈秋給小山子出的貨以新鮮蔬菜居多。這個年代，富裕的人家在冬天會囤些土豆、紅薯、大白菜，再加上幾罈子醃鹹菜過冬。之前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難熬。

  但當聽說有個地方，大冬天能買到脆生生水靈靈的新鮮蔬菜，大家先是嗤之以鼻不相信，等有人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後，後面的人便蜂擁而至，追著搶著踏破門檻也要買，甚至花高價也在所不惜。

  因此這段時間黑市的生意及其火爆，不僅周邊縣市的黑市派人過來接洽，想要分一杯羹；就連供銷社、百貨大樓這樣的地方也穩不住了，偷偷找人牽線搭橋。

  一時間，江陽鎮黑市在整個省名聲鵲起，就沈秋知道的，順爺已經接到好幾個省裡面的邀約了。

  想到這裡，沈秋不由輕嘆一聲，語重心長地道：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咱們嗎？縣裡，市里，甚至其他省都沒有門路做反季蔬果這門生意，唯獨一個小小的江陽鎮黑市有貨，你說，其他人會不會像狼一樣盯著咱們，隨時準備找到貨源後，再把咱們的攤子砸了？

  咱們一沒有過硬的背景，二沒有過硬的拳頭，多的是人像捻螞蟻一樣把咱們捻死。錢是好，但也得有命花不是？賺上一筆快錢就得了，別把自己埋裡面。」

  說罷，拍了拍小山子肩膀，站在一邊等他自己想通。有些事情別人說再多，自己想不通也白搭。

  小山子順著沈秋的話往深想了想，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之前爺爺聽說紅旗大隊要建大棚的時候，捻著鬍子哈哈大笑了幾聲，吩咐他做好自己的分內事，這事不用理會。

  他當時心裡不舒服的緊，覺得沈秋和他們合作的好好的，突然要把到手的肥肉拱手讓人，都不跟自己這邊商量一下，太不地道了，卻沒想到……

  怪不得爺爺總說自己不如她。如今一看，自己不是不如她，而是拍馬也趕不上她。

  見小山子想通了，沈秋心裡鬆快了幾分。也幸好這小子雖然腦袋轉得不快，但聽人勸。不然心裡藏個疙瘩合作，後面結果可想而知。

  沈秋又和他閒聊了幾句，結完貨款後就擺擺手走了。

  最後一天時間，沈秋先是和二牛小花打好招呼，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拜託他們照顧好暖棚，接著又花了半天時間做了些豬肉脯、紅燒肉和牛肉乾，又蒸了一鍋饅頭。

  大部分準備好的東西都被她放進了空間裡，包里只放了很少一部分。一想起要坐差不多一周的火車，沈秋就有些頭痛。

  第三天一早，天還沒亮，小院的門就被敲響了。沈秋早早就把自己裹了個嚴實，聽到聲音後利索地開門，門外站著陸霆華，大隊長，還有村裡的會計。

  會計將三百塊錢和一些票據遞給沈秋，道：「這是你們的路費加採購種子的費用，幹啥都得開票，回來憑票報銷。飯費給你們兩人一天一塊五算。」

  沈秋也沒客氣，拿過來揣進衣服口袋裡，實則放進了空間。

  大隊長見狀欲言又止，半晌還是沒忍住，叮囑道：

  「錢票貼身放，別丟了。介紹信我給華子了，你們倆路上一定當心。」

  沈秋點點頭，沒駁大隊長的好意。走到村口，大力咧著嘴坐在拖拉機上對兩人招手：

  「還是華子哥和沈知青面子大，趙主任知道你們要去東北考察種子的事，專門讓我開拖拉機送你們去火車站。」

  沈秋看了眼面前的拖拉機，是有前擋風車廂的，這個發現讓她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如果是之前接她出院的全敞篷拖拉機，估計還沒到火車站，自己就要被凍成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