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獨處，看清自己的心

  前幾天小山子來取貨時，給沈秋送了幾條活魚，被她順手養在了水瓮中。每次做飯都要先在水瓮邊溜達一圈，看著游來游去的魚直冒口水。

  好久沒有吃魚了，沈秋有點嘴饞，但她不敢殺魚，所以直到現在魚兒們都還活得好好的。正巧今天陸霆華要蹭飯，沈秋索性理直氣壯地喊他殺魚。

  陸霆華二話不說放下斧頭走到水瓮邊，撈出來兩條約莫四五斤重的魚。手腳利落地用刀背敲暈魚頭，開膛破肚取出內臟，摘掉魚鰓，刮掉魚鱗，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站在一旁的沈秋，氣息微微起伏，烏黑明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他遊刃有餘地殺魚，洗魚，甚至細心地將刀和案板清洗地乾乾淨淨。飽滿紅潤的唇瓣似是由於太過震驚微微張開，露出小巧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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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霆華眉頭下壓，眼睛黑沉沉的，隱隱透露出凌厲的占有欲，不過少傾便恢復了正常，他姿態悠閒地邊洗手，邊薄唇輕啟，淡淡地道：

  「我家距離你家兩步地，以後幹不了的活就找我，如果覺得過意不去，管我頓飯就行。」

  說罷，也不待沈秋反應，擦乾手繼續劈柴去了。沈秋望著陸霆華寬闊挺拔的背影，鼻尖無法自抑地湧出一股酸澀，眼眶也熱熱的。

  自穿越至今，沈秋一直與周圍人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社交距離，如果有人幫了她，她會第一時間瞅準時機把人情還回去。除了偶爾上門蹭吃的顧錦外，也就只有二牛小花他們會經常來沈秋的院子了。

  沈秋很努力地適應這裡的生活，但這裡畢竟與後世不同，這一個多月里，每當深夜一個人獨處時，她總會覺得孤立無援，手足無措。

  她不會劈柴，下地也勉強，現在是夏天還好，入了秋就要燒火炕了，不然冷得根本睡不了，但沈秋壓根不會做這些。

  她強逼自己努力營造土著人的人設，但陸霆華的這句話，卻讓沈秋高高豎起的心防瞬間裂了幾道口子。

  她咬了咬嘴唇，斂眸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整理好心情繼續做菜。

  靜謐的後山小院裡，女人手腳麻利地片魚，改刀花；男人一言不發地劈柴，摞柴。夕陽終於落山，天際籠罩著薄霧般的青色，炊煙裊裊，像是他們本就該如此親近一般。

  陸霆華第一次在幹活的時候分心了，他手上劈著柴，卻忍不住分心去看忙得腳不沾地的沈秋。平日清冷內斂的眸子終於裂開了一絲縫隙，神色複雜難辨，瞳孔中光影變幻不定。

  自從他發現自己對沈秋有超乎尋常的在意後，就儘量避免和她碰面，也儘量不去想她。

  這些年知青來了一批又一批，有些熬了幾年後眼見回城無望，便歇了心思和村里人結婚落戶，每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討生活。有些猶自抱著一絲微末的希冀苦苦熬著。

  雖然沈秋從來沒有說過，但陸霆華心裡清楚，她是一定會回城的，她不會甘心一輩子待在農村。他是個很現實的人，所以從來不做痴心妄想的夢。

  但今天沈秋的一句「在想你啊」，卻讓他湧出一股不顧一切將她留下的衝動。雖然他知道那是句無心之語，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的心，因為她的話，「砰砰砰」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似的。

  那種過於劇烈的跳動，讓他心臟發疼，發顫，也讓他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就是看上沈秋了，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如果這輩子一定要和一個人過一輩子，那個人為什麼不可能是她呢？

  他沒辦法騙自己，沒辦法視而不見，更沒辦法強逼自己避著她。

  想通了這些，腦子裡以往禁錮自己的枷鎖轟然坍塌，他索性放任自己，想要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哪怕最終不能如願，他也認了。

  清冷的眸子像是被清水洗過，澄澈透亮，陸霆華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劈柴也愈發有勁兒。沈秋渾然不知陸霆華的想法，只覺得他體力是真的好，劈柴都不帶停頓的。

  一會兒的功夫，剛剛回去報信的小傢伙們都回來了，大家在沈秋這裡也不拘束，小花和另外一個小姑娘進廈子裡端碗拿筷子，另外幾個則圍在陸霆華身邊撿劈好的柴往牆根邊上壘。

  沈秋今天做了一道酸酸甜甜的松鼠桂魚，一道下飯必備酸菜魚，又蒸了一鍋二合面饅頭。

  本來這兩道菜和米飯最搭，但用一鍋大米飯招待客人太打眼了，小孩子們嘴上又沒把門的，回去和家裡人一說，村里人難免狐疑。

  魚她還能解釋說是從河裡撈上來的，但大米太精貴了，就算是城裡雙職工家庭也不敢這麼奢侈，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飯菜上桌，小傢伙們都圍坐在院裡的石桌前等沈秋，但眼睛卻時不時瞄向桌子上的松鼠桂魚，酸酸甜甜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再加上造型別致，惹得他們一個個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沈秋做飯出了一身汗，飯菜端出去後，就回房用水洗了把臉，從屋子裡出來時，見孩子們都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又好笑又欣慰，快步走到桌子跟前準備落座，眼睛一掃，才發現整張桌子只剩下兩個相挨著的座位。

  「怎麼了？」陸霆華見沈秋頓在原地，隨口問道。

  沈秋搖搖頭，示意沒事，神色坦然地落座，又招呼陸霆華：

  「快坐，今天謝謝你，柴火劈了那麼多，夠我用兩個月的了。」

  陸霆華假裝沒看到沈秋一閃而逝的不自在，坐下後混不在意地打趣道：

  「謝什麼，一會兒我們要連魚帶湯全吃個精光，你可不要心疼。」

  沈秋聞言皺了皺鼻子，佯裝生氣地嘟著嘴，「我是這種小氣的人嗎？大家都敞開肚子吃，吃不完就打包帶走，咱就一個準則：不許剩飯！」

  「哇~好呀好呀！」

  小傢伙們一聽，雙眼發亮，吱吱哇哇地叫了一通後，不待沈秋和陸霆華再說什麼，拿起筷子下手毫不留情，眨眼間，一條五斤重的松鼠桂魚就去了大半。

  沈秋眉目柔和地看著孩子們低頭狂吃的樣子，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忍住樂出聲來。陸霆華見狀挑了挑眉，聲音也帶著明顯的笑意：

  「你笑什麼？」

  沈秋樂不可支地回道：「我覺得自己是個羊倌，他們就是一群小羊崽子，現在的場景就像是一群小羊崽子被餓了一天，終於等羊媽媽回來開飯了！」

  越說越樂，沈秋笑的眼裡溢出了水花。陸霆華眸色深沉地看著沈秋，眼裡有化不開的溫柔。沈秋渾然不覺，依然沒心沒肺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