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抑鬱症

  痛苦的人，不止江小染一個，左丘哲更是難受萬分。

  他知道，江小染是出於好心，袁阿姨也是希望他能夠更加幸福。

  可是，這些年的痛苦，怎麼能是說釋然就釋然的呢？

  當年，他母親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他也在他的學校里出了名。孩子們一看到他，就說他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嘲笑，諷刺，在耳邊迴蕩，始終不斷。

  這些他都可以忍，可是，他不能忍受，有人嘲笑他的爸爸。

  因為有人說他爸爸帶了綠帽子，他就和那人發生了爭執，把那人打得流血。第二天叫家長來的時候，他看見父親被對方指責，那個家長說他父親，「管不住媳婦還管不住兒子，算是白活了」，這樣的話，恨不得把那個家長也教訓一番。

  可是，當他看到父親低落的表情時，他忍住了，不能再給父親添亂了。

  回到家以後，他的父親並沒有責怪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給他做了好吃的，讓他多補補身體。他內心很是愧疚，但是他沒有和父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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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在心裡默默許願，他要更加努力，賺到很多錢，讓周圍的人不再敢嘲笑他們，讓離開的母親後悔。

  他就懷著這樣的心情，度過了十多年。

  現在，他成功了。

  曾經嘲笑過他的同學，背地裡議論過他的老師，還有拋棄過他的母親，都想要討好他，接近他。但是，他沒有嘗試原諒任何一個人，他也不想原諒。

  他最喜歡看到的，就是那些人為了錢而擺出低三下四的姿態；他最討厭看到的，也是那些人為了錢而故意示好的姿態。

  他不想看到，那些人見錢眼開的樣子。這會讓他懷疑，這世上，已經不存在純粹的感情了。

  其實，他還有患過抑鬱症。

  是在袁阿姨幫助他以後，公司恢復盈利的一年以後。

  那個時候的趣動國際，已經小有名氣，他每年的收入也十分之可觀了。也就是因為這樣，接近他的人也就開始變多了。

  那段時間，他還沒有從失戀的陰霾里走出來，對於女人，也就成為了他發泄的工具。這個惡習，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留下的。

  可是沒多長時間，他就抑鬱了。除了在工作的時候，他還能正常與人溝通交流，正確做出判斷以外，他在生活方面，如同一個廢人。

  那段時間，是袁阿姨和杜橋一直在照看著他，劉然和小李只能在他工作的時候，多留心一些，以免發生意外。

  走出抑鬱，是一個痛苦而又漫長的過程。他那段時間，常常會找來女郎，和她們說很多東西，但是大多都只是關於情愛之類的事情。

  有一次，很不巧。

  袁阿姨來看他，可是他卻不在，打電話給劉然的時候，那邊的動作聲音太大，弄得袁阿姨和劉然都有些尷尬。

  袁阿姨知道，再這樣下去，他會毀了自己，於是就強行利用尋找靈感的藉口，帶著杜橋，三個人出去旅遊，為左丘哲放鬆身心。

  劉然和小李留在公司，時刻注意公司的狀態。

  幸運的是，在外面漂泊了六個月，看遍了這世間各處的人情冷暖，左丘哲也終於恢復了正常。

  他開始相信了，這世間還存在著真情實意，只是，他還不敢去觸碰。

  再一次觸動心中柔軟的時候，左丘哲感覺，很奇妙。

  他其實早就找過杜橋，杜橋那時候就勸他，如果真的覺得可以，就試探一下。

  杜橋的意思，本來是讓他善待人家姑娘，只是不要付出感情，時間長了，她是什麼樣的人，也自然就會揭露了。

  沒想到，左丘哲這個面對愛情，情商低級的人，居然還一直保持著折磨人的狀態，還把人家害得那麼慘，結果出了事，還是由他自己買單。

  杜橋還恨鐵不成鋼地說他，「沒測試出來女孩是什麼樣的人，倒是他先把心交了出去！」

  可是，等杜橋真的看見江小染的時候，他就說，左丘哲沒有看錯人。

  袁阿姨也是這樣說的！

  所以他對她才越來越坦白，對她也越來越好。

  可偏偏是這樣，她卻不能明白他心裡的苦。

  拿起那張全家福，他有一些茫然。

  「爸，如果你還在，你會原諒那個女人嗎？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把照片摔在書桌上，他多年不曾犯過的暴躁脾氣又犯了。

  江小染是被外面的聲響吵醒的，她打開門的時候，左丘哲就在外面摔著東西。他的手已經被劃破了，流著血，可他還不自知，依舊在砸東西。

  江小染什麼都來不及想，跑過去，一下子抱住他，不讓他再摔下去。

  神智不太清晰的左丘哲沒有管她是誰，晃來晃去，想要甩開她。

  江小染有些被嚇到了，可是她不肯鬆手，她怕左丘哲繼續下去，會更加受傷。

  不管左丘哲如何踢她，罵她，甚至想要摔她，她都不肯放手，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折騰了一會兒，他實在累了，癱坐下來，漸漸陷入了沉睡。

  江小染擦擦自己臉上的眼淚，看著臉色蒼白的左丘哲，心裡很不是滋味。

  給他的手做了處理之後，她把他拖回房間，然後整理一片狼藉的客廳。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左丘哲，實在可怕，讓她有些發慌。

  都收拾好了以後，已經將近天明。

  她躺在左丘哲旁邊，看著他的臉頰，輕輕吻了一下額頭，抱住他睡著了。

  這一覺，疲憊得很。

  她夢見自己陷入了一個黑洞裡，無論怎麼跑，她也跑不出來。

  有一個聲音，呼喚著她，一聲連著一聲，由遠及近，漸漸的，從悠遠綿長，變成了猶若耳邊。

  猛然睜開眼睛，左丘哲正一臉的擔憂。

  她沒有管自己，先查看了左丘哲的手。還好，因為包紮得比較好，並沒有什麼大礙。

  左丘哲嘆了一口氣，緊緊把她攬在了懷裡，「對不起，小染，昨天，嚇到你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還都記得。江小染如何拼命攔著他，他也都還記得。真不知道，如果沒有江小染，他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