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如坐針氈

  因為傅斯年就住在隔壁，所以方心語十分留心，也因此聽見了傅斯年的別墅里傳來一陣陣的若隱若現的吉他聲。

  別墅里，除了傅斯年，沒有其他人了，方心語是知道的。

  

  她靜靜聽著，感受到傅斯年的樂聲之中似乎帶著的惆悵，還有悲傷。

  為什麼會悲傷呢？

  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會有什麼煩惱嗎？

  方心語心弦一動，拿了口琴，走到傅斯年別墅的圍牆外。

  她很想見他，卻不敢見他。

  於是，這一堵高高的圍牆便是最好的屏障。

  和著傅斯年的吉他聲，方心語唇瓣微微抵在口琴上，悠揚的琴聲悠悠揚起。好像這樣，便是與他相見了一般。

  圍牆內的人察覺到了這口琴聲，先是一頓，隨即便和其相互配合起來。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享受這一刻難得默契的和鳴。

  圍牆內的少年丰神俊朗，圍牆外的少女螓首蛾眉。

  即便是隔著一堵高牆，依舊隔不斷縈繞的樂聲。

  也隔不斷方心語的心聲。

  一曲罷了，方心語伸手輕輕撫摸牆上青綠的苔蘚，臉上盛滿了歡欣與滿足。

  此後，每一天的同一個時間，她都會在圍牆外默默吹著口琴，在樂聲中同圍牆裡的人相會。

  那時，她滿心都是傅斯年，又怎會想到圍牆中的少年竟不是他。

  「那人，是你？」方心語不敢置信，叫她如何能接受，便是連自己最珍視的過去，也只是個謊言？

  因為那段過去，她也更加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傅斯年。

  「是，是我。」阿宇似是也回憶起那段美好的過往，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也是他真正確認自己喜歡方心語的時候，那三個月以來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從未像那時心動過。

  方心語淒涼地笑了起來。

  怪不得，傅斯年會說他根本就不在意吹口琴的少女是誰。

  怪不得他選擇了謝芸芸，後來卻又急急地和自己結婚了。

  這一切，只是因為喜歡自己的是傅振宇，只是因為他想要爭奪傅家的家產嗎。

  而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真心交付出去，換來的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欺騙。

  可笑自己還將那段往事，當作最珍貴的記憶。

  那麼，自己這幾年來追逐的是誰？是傅斯年，還是只是個虛影？

  方心語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悲，自己所愛的人，一直在欺騙自己。現在，唯一連自己最篤定的這份愛，竟也不知道愛的是誰？

  這個世界，還有比這更可悲的笑話嗎？

  「心語，我一直愛你，要不是因為後來發生了意外，或許，現在和你在一起的就是我了。我當初交付斯年好好照顧你，沒有想到，他竟娶了你……」阿宇痛苦地笑了起來。

  「但是，他終究是我的弟弟，我本來想只要他能好好待你，我就願意祝福，但是你現在……」

  方心語靜靜看著阿宇，沒有說話，沒有哭，也沒有笑，像是在打量一個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人。

  「心語，若是覺得悲傷，就哭出來。若是覺得憤怒，就發泄出來。不要悶著自己，好不好？」阿宇軟聲軟語安撫道。

  她淡漠的樣子，叫阿宇心慌。

  「心語……」

  這時，盛小月送飯進來，想好了一大堆的話，想要勸方心語吃一點，沒有想到的是，方心語默默接過飯，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她震驚不已，帶著欣喜，看向一旁的阿宇，卻看到他臉上的擔憂。

  將阿宇拉出病房，盛小月輕聲問道：「你剛剛跟心語說什麼了？她看起來好很多了，怎麼你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阿月，心語的情況很糟糕。」阿宇隔著窗戶望著安安靜靜一口一口嚼著飯菜的方心語，心裡很沉重。

  「什麼意思？」

  阿宇將事情全部說明，讓盛小月震驚不已，同時也困惑。

  顧承衍淡淡開口：「按照方心語的性子，這無疑的一個巨大的打擊，但是，她現在太平靜了。」

  「她越是平靜，就越是意味著這件事情傷得她很深。我很擔心……」阿宇滿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若真是擔心，為什麼還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她？」顧承衍看了一眼阿宇，似是不經意地說道。

  「阿衍，阿宇只是將真相說出來罷了。」盛小月為阿宇辯解。

  「呵，這本就不是我的事情，不過隨口問問。我還有事，先走了。」顧承衍攤了攤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著顧承衍的背影，阿宇的眼神一斂。

  這段時間，方心語一直在醫院治療。

  說是治療，卻不知道從何治療。

  她的行為實在是出乎意料的正常，每天照常吃飯，照常睡覺。閒時就在醫院散散步，看看書，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適。

  若不是因為方心語現在一直不開口說話，盛小月一度以為她已經痊癒了。

  阿宇隔三差五地就過來看她，陪她說說話。只不過，從頭到尾都只有阿宇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方心語有沒有在聽。

  方心語對待周邊的人保持著漠視的狀態，知道對方就在自己的面前，但是沒有任何的交流，包括眼神。

  誰也不知道她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更不敢輕易在她的面前提起傅斯年。

  傅斯年很想去看看方心語，但是他忍住了。他派人在暗中保護方心語，知道現在的她很不好，但是趙子鈺的人一直針對著自己，知道了她近期有意對方心語下手，本就顧忌方心語的安全，如今又把阿宇接回來，他更是不敢大意。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近日一直陪在方心語的身邊，雖然方心語一臉漠然，但是傅斯年還是發瘋一樣的妒忌。

  可不僅僅是妒忌，他還擔心阿宇連圍牆裡面的那段過去也告訴方心語。

  儘管他說會放下，會祝福自己，可心裡總是不踏實，如果傅振宇真的告訴她了，他不知道這會勾起方心語對阿宇的愛，還是加深對自己的恨。

  真的是如坐針氈。

  因為阿宇失蹤的關係，趙子鈺將洛城之中的人手暫時調離。

  傅斯年接到這個消息之後，鬆了一口氣，第一時間便去找方心語。

  「你來幹什麼？還嫌傷害心語傷得不夠嗎？」盛小月帶著滿滿的敵意。

  傅斯年壓抑著自己的怒氣，滿臉陰霾地看了一眼盛小月，冰冷如霜的眼神讓她心裡一涼。

  「我知道你是為了心語好，所以不跟你計較。但你，不要太自以為是。」

  「小月，讓他進去吧！他才是心語的心結。」顧承衍拉住還想說話的盛小月。

  傅斯年推開門，方心語循聲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