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不夠愛你

  感到意外的不只她本人，就連趙炎煊那一直低視於古箏上的俊眸也在聽到她的歌聲後浮現驚訝之色，但隨即又被笑意所取代：原來他的蓉蓉只是太過謙虛了，並非真的無學無術。

  為了能更好的應和她的歌聲，他決定不再隨心而彈，而是真的注入了心思認真的彈！

  一時間，偌大的酒宴中，歌聲應著琴聲裊裊緲緲，默了全場。

  「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覺得錢姑娘與王爺般配呢。」白林湊近墨夜，悄語道。

  墨夜點頭：「我也是這種感覺。」

  再好的曲子，有人喝彩，也必有人憎厭。

  看著笑比花嬌只嘆此時沒有漫天鮮花應景的錢蓉，楚美人垂下了眼眸，與九王爺相守的那些時日裡，她竟從未見過他此刻這般不帶半絲刻意的寵溺眼神——心在這一刻像是被什麼給扎了一下，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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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自己在他的內心深處定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直不再找。不想重逢之時，他卻可以對一個只是初次見面的女人如此毫無掩飾的溫柔——到底是他真的決定徹底捨棄了她，還是他待她自始至終從未真心過？亦或說，從一開始，他與她都在逢場作戲？

  「雲錚小弟，想不到他倆看起來還真挺般配的，若是當真兩情相悅倒也不失為一段良緣……」李凱一邊給趙篌蕊剝葡萄皮，一邊用手肘輕輕的頂了頂身邊的穆雲錚笑吟吟的隨口說道。

  穆雲錚：「……嗯，是、是啊！」

  看向錢蓉的眼，卻暗藏了萬箭，恨不得將其穿心。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賤人啊！勾搭太子殿下不成，便轉身來勾引她的男人！

  她絕不會讓她好過後！前面那幾位對炎煊存有非分之想的狐狸精便是她最好的鏡子……不，她要她比那幾位更悽慘！！

  剛唱完，錢蓉便一個忍不住的打了個噴嚏，內心嘀咕道：靠，怎麼會突然間覺得這麼冷呢？是哪個渾蛋在背後悄悄咒罵她啊！

  恢復正常神情後，她向麗妃娘娘行禮，道：「臣女出醜了，望娘娘恕罪。」

  麗妃娘娘暗瞟了下全場，知道大夥對她的表演都很是滿意，委實不好給她硬扣罪名。

  淺淺一笑，「沈千金果真才艷雙絕，怪不得連九王爺都會對你一見傾心了。只是本宮有一點不明白，你方才不是說這首曲子是你年少之時聽一位異邦少女所唱……既是異邦，如何吟得出這等江南意境？」

  笑吟吟的一個問題，緊縮了在場兩個男人的心，趙炎煊與遮面男。

  前者因為知道錢蓉口中的異邦少女即是她自己，若她一個答不上，後果……

  後者則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錢蓉到底是從何處學得這首不該出現於此的歌曲！

  錢蓉目光坦然的看向麗妃娘娘，笑著答道：「回娘娘的話，這點一點都不奇怪，那少女雖為異邦，卻是被收養於江南的孤女。除了面貌，其言行舉止已然與我們無異。」

  為了防止麗妃娘娘會進一步追問自己那少女現在何處，她只是頓了那麼一秒便接著往下編：「她是被一對以賣唱為生的老夫妻所收養的，祖孫三人雖長年游寄於江南，卻居無定所。臣女也只是年少之時的一次上元燈會隨家父出府遊玩之時，在一處茶樓偶遇了她，覺得與她頗為投緣便擅長以姐妹相稱了，這首曲子便是分離之際她為我所唱的，故而記憶猶新……」

  她之前早就打聽清楚了，這裡的女人一年中是有幾個名正言順出門玩的機會，比如：正月十五元宵，即上元節；三月初三的上巳節；細雨紛紛的清明節；乞巧女兒節七夕……沈太傅府也不例外，而且沈言婉雖不受寵也是每次都會去的，就是不想去，沈府的其餘幾位小姐也會不答應的，因為紅花總須綠葉襯嘛！

  同時也因為沈言婉之前長得實在是不太出眾了，所以錢蓉斷定其在遊玩其間就是沒了那麼兩三個小姐也是不會有誰會在意的，所以她敢撒這個謊！也只有撒這個謊，才能『死無對證』！呵呵～她果然是機智聰明啊！

  「以你當年那容貌，能有人為你吟唱傾國傾城，倒也不奇怪你會久記不忘。」就在趙炎煊與白林等人為錢蓉那既不打草稿與不帶喘的撒謊功力深感欽佩之時，沈言蝶卻陰陽怪氣的出了聲。

  馬勒戈壁！錢蓉暗瞟了對方一眼，心底暗罵道。

  收回視線之時不經意間對上了老國師江天闊的眼，卻從其中讀出了一絲懷疑之意，心倏地一凜，乖乖，這個老東西該不會又看出了什麼吧？

  不動聲色的將視線從他的臉上移開，重新看向上座的麗妃娘娘，後者在聽到沈言蝶的話後，臉色也明顯的多了一層狐疑之色。

  錢蓉在咒罵沈言蝶喝水嗆出眼淚走路踩著狗屎的同時明白，僅靠憑空捏出的異邦少女恐怕是很難讓她和江天闊等人相信了，必須要有個更讓人信服的理由才行。

  「一曲銘心，有何奇怪？今日聽沈小姐一曲，本王自信便是時隔十年也會音猶在耳。」趙炎煊微露不悅的看向沈言蝶語氣涼涼。

  知道趙炎煊是在幫自己說話，於是待他的話音一落，她便積極的接下，「回娘娘，這首曲子臣女之所以會記得如此深刻，除了與異邦少女的投緣及方才三姐所說的外，其中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不知娘娘可願聞其詳？」

  麗妃娘娘輕應了聲嗯。

  得到允許，錢蓉轉眸看向沈言蝶，笑了笑說：「三姐，難道你就沒發現這首曲子其實只要掌握了它所隱藏的訣竅後就會很好記嗎？」

  沈言蝶勾了勾唇，冷冷一笑：「是嗎？」

  「當然了，因為當年那位異邦少女告訴過我，這事實上根本就不是一首曲子，而是詩集！」錢蓉笑竟更深，「它的詞皆是來源於詩，就像第一句的『雨過白鷺洲』，分明就是溯源於『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第二句的『留戀銅雀樓』，溯源於『日暮銅雀迵，秋深玉座清』，第三句的『斜陽染幽草』則溯源於『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第四句的『幾度飛紅，搖曳了江上遠帆』則明顯就溯源於『飛紅萬點愁如海，過盡千帆皆不是』，第五句……」

  隨著錢蓉的一句又一句的狂飆詩句，沈言蝶的臉色則一點又一點的往下沉，牙關剛越咬越緊：死丫頭，竟當著這麼多的人如此剝她的面子，看我回了府後如何剝你的皮！！

  「好！精彩！！沈小姐與九王爺這場琴瑟和鳴的表演本王甚是喜歡……來，本王敬大家一杯！」為了不讓場面再次滑入尷尬從而更加收拾，今日酒宴的主人肅王嚴恪平端起酒杯打圓場。老天，他設這場酒無非就是想牽一根紅線當回月老，怎麼就扯出了這麼多纏繞不清的是非呢！

  感覺到自己應該是僥倖過了麗妃娘娘的蓄針對和沈言蝶的存心刁難，錢蓉在暗鬆一口氣後對著眾人溫柔一笑，轉身欲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驀地，身後傳來一道刻意低沉的嗓音，「沈小姐請留步。」

  一頓，錢蓉聞聲回頭，看到了不久之前撞了自己卻沒有道歉的那位遮面男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並在眾人的注目下向著自己走來。

  秀眉一蹙，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看出她的反感與趙炎煊的不滿，遮面男輕笑出聲：「別緊張，在下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你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鬼信哦！錢蓉扯了下唇，暗哼著。

  不知為何，眼前的這個人在隱約給她一股無法解釋的熟悉感之際，也給了她無法忽視的反感與抗拒感！

  本能的，她不想與他有過多的接觸！！甚至說，她對他有種他能有多遠死多遠的排斥！

  在錢蓉那一點都不友好的注視下，遮面男竟毫不在意的繼續說道：「方才見沈小姐與九王爺如此契合，在下不免也有些技癢，想借今日肅王設宴之際，請沈小姐也與在下合唱一曲。不知沈小姐是否賞臉？！」

  「不賞！」錢蓉回答的爽快乾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眾人：「……」你這樣會讓對方很沒面子的啊！

  遮面男在愣了一下後，又笑了，「沈小姐如果聽了在下所要與之合唱的曲名後，或許就會改變主意了。」

  「沒興趣！」說完，錢蓉轉身抬腿打算繼續往自己原先的位置走去。開玩笑啊，這種隨時會露餡掉腦袋的事是能隨便答應的嗎？

  「我不夠愛你！」

  猶如平地驚雷般，身後傳來了句讓錢蓉瞬間呆若木雞的五個字。

  恍了好一會兒的神，在眾人不明所以又倍感驚訝的目光中，她僵著身體慢慢的回過頭看向遮面男。

  「你、你剛才說、說什麼……你到底是誰？」他所說的那五個字到底是何意——是故意挑事，想讓沈言婉再次陷入禍水的漩渦，還是存心想讓錢蓉與趙炎煊之間燃起誤會的火花？總不可能只是一個單純歌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