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初初相見，深情至今

  趙炎煊哼了一聲，繃緊下巴：「皮癢？」

  如彈簧般跳離他的身邊，錢蓉睜著圓溜的兔眼一臉的正經：「這麼多年裡，你有嘗試著主動去找她嗎？」

  一絲難言的痛苦於趙炎煊的眸中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手中輕敲摺扇的動作一滯，默了下才平靜道：「若憐就是在尋找她下落的過程中遭遇不測。本王而言，那人既是心上人，同時也是軟肋——」

  因為那人，他失去了一個從小相伴到大的姐姐。因為心上人，他被人利用失去了苦苦爭奪而來的權力與榮耀。最為可笑的是，他於那人而言，或許只是一個過客般的存在，匆匆一別，不再憶起。

  像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麼，他再次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眉鋒微鎖的自言自語著：「……算時間，她與你的原身應該年紀相仿……怪哉，本王在瞎想什麼？那般靈動可人的她，怎麼可能跟你一樣遲遲嫁不出去……」

  這話落到錢蓉的耳中，猶如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氣得她全身忍不住發抖。

  

  「王爺，屬下若是沒記錯，若憐姐香消玉殞之時也正是錢四小姐如今這般年紀。二十一歲，桃李之年。」白林嘴角半彎，悲意難掩。

  「……」剛被趙炎煊扇了左臉的錢蓉，倏地感覺右臉又是一疼，靠，這對主僕都是什麼人啊？！她跟他倆有血海深仇嗎，至於這樣損她詛咒她？！

  深呼吸，再呼吸——

  不氣、不氣、不氣——

  啊，氣死我了！！

  不想再跟這對無良主僕多說一個字的她背轉過身，透著半捲起的馬車窗簾看向外面——天是那麼藍，雲是那麼白，她的心情卻是那麼的媽賣批！

  看著看著，藍天白雲伴花香和鳥語的風景還是讓她的心情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輕快不少。

  閉上眼輕嗅著拂面輕風中的怡人花香，她一時情不自禁的輕哼起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小小的一片雲呀慢慢地走過來，請你們歇歇腳呀暫時停下來……山上的山花開呀我才到山上來，原來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咳、咳……」

  喉嚨突然被人一把掐住，趙炎煊的俊臉在眼前突然放大。

  她被他給一把掐著脖子拎到了眼前。

  不明狀況的她還沒來得及問原因，便被他眼裡燃燒的火焰給懾得忘了掙扎。

  耳邊嗡嗡響起的是他冷到冰點的聲音：「說，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首曲子？你到底是誰？你和小芊……」

  錢蓉一邊用爪子猛扒著他的大掌，一邊翻著白眼。王八蛋，你在這樣掐下去，老娘的這條命就算是栽在你的手上了！還怎麼回答你？

  「王、王爺……你先鬆手，它好像快斷氣了——」從驚詫中回過神的白林急忙出手阻止趙炎煊。

  心底卻也同樣疑惑著，它到底是何方妖孽，為什麼會喝這首他們只從小芊姑娘嘴裡聽過，卻尋遍四海無人知其出處的曲子？她和王爺心底的那人到底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

  大掌一松，錢蓉呯得一聲掉落，重重的落在木板上，痛得她不由齜牙咧嘴。NND，男人的嘴果然是用來放屁的，明明前昨才溫聲細語的說在這皇城裡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便會護她一日，不過才半天的功夫，她就差點因另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死在他的手裡！

  哼，誰說只有越是長得美的女人越不可信？男人也一樣！

  撫著被撞得暈乎乎的腦袋，終於順過氣的她氣咻咻的瞪向他：「什么小錢大錢的？這首歌在我們那邊早就是家喻戶曉的老歌了，我會唱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倒是你，做為作古的人你又是從哪裡聽……」一怔，三瓣兔唇猛地一抽，「……你的那位一見傾心的夢中情人該、該不會……也是一位穿越人士吧？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也就不奇怪你為什麼會一直找不到她了……」

  趙炎煊的眼睛色澤驟變，深黑得要將人吞噬，「也是……？你是說小芊有可能與你是同鄉？穿越位處何地？」

  「呃……」這個問題她要如何回答？

  「說！」

  「呵呵，大哥，我是個地道的路痴啊！就是那種天生無論去了哪都死活記不住的人……說得再直白點，本小姐就是那種被拐賣後即使有幸逃脫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一類人！俺只記得俺得家鄉……山沒有這麼綠，水沒有這麼清，鳥兒沒有這麼多……」

  趙炎煊眼睛凝凍深沉，直直的盯視著她。半晌，緩聲道：「如此說來，那件肚兜還與不還都沒什麼區別了，反正你都回不了家。」

  渾身的神經一繃，錢蓉立馬投降，「大哥，有話好說！凡事好商量！我、我說！我什麼都說！我覺得……你的那位心上人有可能和我一樣，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眼前的他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讓她自覺的噤了聲，只是睜著一雙圓溜的兔眼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趙炎煊臉色陰沉，眼睛全然不帶任何感情的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內心卻思緒混亂。

  著記憶中的小芊姑娘，那隨意披散的長髮，露胳膊露小腿的開放著裝——確實不是中原普通女子該有的。

  還有，初遇小芊姑娘時位處於險峻崎嶇的聽風嶺半山腰處，而她一柔弱女子臉上除了迷茫與驚惶之外，竟不見絲毫攀爬的疲憊，身上的皮膚與衣物也沒有任何的刮蹭……

  難道那場一見傾心的相遇，只是他的一場南柯一夢？

  可小芊姑娘贈予的那枚髮釵卻又真實的存在，時時提醒著他，這一切不是夢。

  被他盯得心底發毛的錢蓉，顫聲的說：「大哥，你別這樣看我——我答應你。待我回到現代後若是能有幸遇到你心心念念的小芊姑娘，我一定告訴她：你一直都在等她。」

  不料他卻俊眸一沉：「多事！」

  他是心悅於小芊姑娘不假，但在感情上卻從來不是一個強取豪奪之人，更多的時候偏向於信一個緣字。

  ——多年的苦等與尋覓所付出的種種代價早已讓他接受了兩人之間有緣無份的現實。

  既是天定的結局，何需強求？更沒必要為了一已之欲去打擾她或許已有的幸福。

  既是無緣，便讓兩人彼此安好一生，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

  看著他那故作平靜的俊臉，錢蓉心中莫名一抽，一時竟不知要如何開口。良久，才輕聲問道：「王爺，你可曾怨？」

  「……本王曾發暗誓，它日若為皇，必立她為後，許她一世榮華！而今，本王只願她安好，一生無風無雨。」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她卻聽得清楚，更要命的是，她居然還為之心疼。

  如果非要問這個世間什麼樣的情最苦最可憐，恐怕這種初初相見便情深至今卻無怨無悔的也算一種吧。

  唉，男朋友永遠都是別人家的好——想想她的初戀，準確的說應該是她的暗戀，簡直就是一把辛酸淚啊！

  見她突然間沒有了聲音，趙炎煊微感奇怪的側臉看她，卻意外撞上她那呆呆看向自己的眼睛，不知為何，他竟從中讀出了一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惜之意。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原本平靜無波的俊顏一僵，眉峰微微皺起：她在透過他想起了誰？

  「錢四小姐可曾有過心上人？」

  想來應該是有的，不然憑她的狡黠與心機，再怎麼不濟也不會拖到這把歲數了還待嫁閨中，除非長相實在是太瘮人！

  幾乎是不過腦的，錢蓉脫口答道：「有啊，洛子川！」

  目光微暗，他語調微酸：「既有心上人，為何至今遲遲未嫁？」

  錢蓉的眼底一抺苦澀一閃而逝，轉瞬又被笑意代替，聲音明明是嘻嘻哈哈的，卻讓人聽出了濃濃的鼻音：「感情這檔事往往都是事與願違的，因為總會有人利用它機關算盡。姐當初暗戀迷戀再明戀了他整整四年，結果他媽的，居然在利用姐的同時還嫌棄姐……呃、太完美……」

  說到最後，她抬爪抵在嘴邊，咬緊牙，為記憶中那永生難忘的疼痛和恨之入骨的背叛，在那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她做了一件讓天下女人笑掉大牙的事，親手將自己心儀多年的男人送上同父異母的姐姐的床，隨後再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手牽手走過紅毯。

  同時她也永遠不會忘記那最後的決裂——那個倚仗著她的身份從市井小民搖身變成上流精英的男人，舉著盛著半滿的紅酒杯，嘴角微揚：「蓉蓉，這麼多年來，只有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洛子川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沒！總之一句話，我謝謝你……」

  ——「呵呵，二姐夫，恭喜你得償所願！同時也願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這樣我們的故事才好收場。這樣你今後想起我才不會覺得慚愧不會覺得心碎，而我也能想起你不會覺得像是吃了蒼蠅般噁心！」

  也就是從那時起，淪為笑話的她離開了錢家，跟著高炮付偉那對不靠譜的師徒，做起了『雞鳴狗盜』之事，不想報應來得太快，在這一次的行動中栽了跟斗，被困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