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冷戰

  顧胤賢來的時候，陳櫻坐在牡丹閣的窗戶邊，正撐著手肘發呆。

  她面前放了兩碟點心，還有一杯花茶。

  小姑娘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目光不似往常那麼明亮。

  顧胤賢著急找了一上午，聽聞她在思甜屋就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

  這會見著陳櫻了，顧胤賢卻發現自己詞窮了。她好像只是出來走了一圈，是他自己把事情擴大了，搞得大家都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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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徑直朝著陳櫻走了過去，顧胤賢開口道：「你下次出門的時候，記得把家全帶上。」

  陳櫻聽見聲音，站起來朝門帘處看去。

  顧胤賢已經掀簾走了進來了，他的肌膚有些紅，額頭上汗漬明顯，看起來是在太陽底下曬了好一會了。

  原本紅潤的唇瓣有些乾燥，整個人也不如往日那般精神，看著有些頹廢，也有些說不出來的落寞。

  陳櫻給他倒茶，壓下心裡的酸楚，小聲道：「好些天沒有出來玩了，就想著出來走一走。」

  「我下次注意，絕不會再讓顧叔叔擔心了。」

  顧胤賢點了點頭，端著她倒的茶喝了起來。

  氣氛一時沉寂，兩個人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若是平常，陳櫻早就開口打破這種沉靜了，可是今天的她沒有。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不再看顧胤賢。

  顧胤賢望著她，目光怔怔出神。

  他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她的目光不肯停留在他的身上會怎樣？

  顧胤賢有些慌了，氣息微亂。

  「聽門房的說你出來了，我就來找你了。」顧胤賢想委婉地解釋，他沒有去見別的女人。

  不過對陳櫻來說，顧胤賢見不見那個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顧胤賢的態度。

  在乎一個人和非她不可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陳櫻不願意自己陷入顧胤賢溫柔的陷阱，最後讓自己成為一無是處，只知道在後宅討夫君歡心的女人。

  她轉過頭來，目光堅定地望著顧胤賢道：「謝謝顧叔叔掛念我，只不過我這個人一向自由自在慣了，有時候顧叔叔可以適當放一放，別太上心了。」

  顧胤賢望著陳櫻的目光漸漸變得幽深，他那唇瓣動了動卻仿佛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他心裡壓著一種難言的感覺，現在的陳櫻很牴觸他。

  那些隱晦的心意她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說到底他從未言明過。

  更何況，她也從未回應過。

  顧胤賢垂下眼眸，淡淡道：「對不起，是我逾越了。」

  陳櫻不想看見顧胤賢失落的樣子，他那眉頭一蹙，她便想把這世上最好的禮物送給他。

  可這一會捨不得，就跟著心裡那滋生蔓延的感覺走，她可以預見自己將來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一定會一次次妥協，一次次捨棄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後努力去迎合顧胤賢。

  想到這裡，陳櫻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然後道：「是我應該說對不起才是，讓顧叔叔操心了。」

  氣氛又僵住了，六月的天，暑氣炎炎。

  然而各懷心思的兩人卻都覺得心裡冰涼冰涼的，難以忍受的疼痛無聲地蔓延著……

  顧胤賢和陳櫻回到影園以後，一個不出吳楚居，一個不出望月樓。

  整個影園上上下下都跟著懸了一顆心，連日常對接都不敢胡亂玩笑了。

  李夫人那邊辭了剩下的帖子，整日瞎琢磨。

  齊嬤嬤和方嬤嬤領著四個大丫鬟想辦法，可有什麼辦法？

  一個個都只會說在綠野山莊設宴，然後把兩個人都請來，或許吃上一頓飯就好了。

  可問題是，方嬤嬤和齊嬤嬤兩個人去請，一個都請不來。

  這一下連李夫人都覺得事情嚴重了。

  她疑惑地跟齊嬤嬤道：「我本想著阿櫻醋一醋，胤賢再拿出態度來，這最後不應該是皆大歡喜嗎？」

  「難道之前我們都會錯意了，阿櫻不喜歡胤賢？」

  齊嬤嬤道：「那就算咱們會錯意了，可咱們還是得幫著大爺啊。這麼多年了，大爺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姑娘，難道就因為這個姑娘不喜歡他，咱們就不管了？」

  李夫人黑了臉，不悅道：「我指望他們兩情相悅，日後夫妻也和和美美。這要是硬湊一起，那我可做不出來。」

  「旁的不說，阿櫻只要用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我就……我就不管了。」

  方嬤嬤嘆道：「夫人也不能這樣說，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夫人的錯。」

  齊嬤嬤連忙道：「對，就是夫人的錯。前幾日大爺只是有些不開心，現在是真傷心了。聽綠琴說連著抄了兩天的書了，大爺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心越是不靜，越不會讓自己閒下來。」

  李夫人被說得心虛了，扶額長嘆道：「可能是我老了，不懂年輕人的心思了。像我們年輕那會，不都是吃吃醋，跳跳腳，哄一哄就好的嗎？」

  齊嬤嬤想了一會，奇怪道：「夫人……誰哄過您？」

  李夫人的臉微微僵住，仔細一想，還真沒有。

  誒……這也太尷尬了。

  方嬤嬤補刀：「夫人當年可是認命得很，哪裡像大爺現在這樣，明明心愛的姑娘就在眼前，卻怎麼也哄不到。」

  李夫人被噎，無語道：「怪我，怪我。明日我就去望月樓看看阿櫻，探一探她是怎麼想的？」

  齊嬤嬤和方嬤嬤對視一笑，臉色慢慢舒緩。

  只聽齊嬤嬤道：「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只要咱們把問題找出來了，剩下的可就是大爺的事情了。」

  李夫人失笑道：「你還怕我會去搶這個功勞？」

  齊嬤嬤搖著頭道：「不是，老奴的意思是，一個笑了，另外一個不笑也是不行的。只有他們兩個都笑了，咱們才能看得出是不是真的和好了。」

  李夫人附和著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他們兩個在一起，笑一笑咱們就能看出來了。」

  李夫人說完以後，察覺不對。

  她品了品自己的話，倏爾眼眸一亮道：「這樣說來，我們早該知道他們是相互喜歡的啊！」

  「誒……怪就怪胤賢，事事都想掌握先機。我這個笨兒子，他這是栽在他自己的手上啊！」

  李夫人說完，大笑起來。

  她就說怎麼總感覺不對勁，原來阿櫻生氣的是，明明兩個人相視一笑都能瞭然的心意，為什麼還要摻雜著試探呢？

  齊嬤嬤和方嬤嬤看著大笑的李夫人，面面相覷，忽然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