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願，與君訣別。

  「本王不過是疑慮罷了，並無不信你之意。」洛戰楓眉目沉靜，說出的話讓人辨不出真假。

  「是嗎？」姜邊挑眉冷冷一笑，目光灼灼地盯視著洛戰楓，頗有幾分挑釁地問到，「那烈焰蓮心呢，可是你給白楚楚的？」

  說是說個清楚明白，免去以後徒添誤會，其實，洛戰楓這是在質問她吧？這樁樁件件的事，恐怕他，早就想問她了。

  今兒這事，不過是先給她一顆甜棗吃，而之前的舊帳，這不，他現在就開始同她一筆一筆地慢慢清算了……

  姜邊扯開嘴角露出抹苦澀的淡笑。

  「不是。」洛戰楓也是直接了斷地否決。

  「可她說，多虧了你給的藥，她才能好。」姜邊目光洞若明炬地看向洛戰楓，眼裡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若不是你給的烈焰蓮心，她如何會……」

  

  「本王給她的，不過是重金尋來的火參，哪裡來的烈焰蓮心？」洛戰楓也是冷冷一笑，「原來，你也並不相信本王。」

  姜邊幾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都默默地閉上了。

  「本王之前還疑惑，究竟是哪裡惹你不開心了，怎麼你突然間就對本王轉變了態度，原來，呵……」洛戰楓冷笑一聲，喑啞的嗓音帶出幾分寒意，「卻是因為這事！」

  「所以，怨恨在心的你，這才會派人，來暗殺本王和楚楚。」洛戰楓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姜邊的不信任氣昏了頭，這番傷人之語衝口而出。

  而姜邊在聽到這話時，也是微微變了面色。

  「你終於是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了？」姜邊微微仰著小臉，向洛戰楓步步逼近，一字一句地質問到，「所以，你也並不相信我。」

  姜邊倏地背過身去，嘴角微微上揚，勾出抹嘲諷至極的冷笑，「既然互不信任，又何必做出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來騙自己？」

  洛戰楓的眉目徹底冷凝了下來，看著那冷硬決絕的背影，洛戰楓的心裡，突然有些悶痛：這個女人，總是這麼要強，一點也不肯服輸……這種剛硬的性子，他還真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丫頭，」洛戰楓輕喚一聲往前走近一步，姜邊卻冷冷往後一退，拉開了同洛戰楓之間的距離。

  洛戰楓面上暗淡之色一閃而過，眼裡隱有失落之意。

  「若你真覺得是我下的殺手，那便是吧。」姜邊毫不在意地開口，面上甚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反正你心中已經認定，我再多說什麼也是無益。」

  「本王查出，那日刺殺的人，正是藏龍閣的殺手，而藏龍閣……」洛戰楓適時地頓住話頭，剩下的話，洛戰楓即使不說，姜邊心裡也已經明白了。

  所以，這才是他懷疑自己動手的理由？可是，她明明沒有……姜邊擰眉陷入了沉思，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難道，是他？不可能！

  姜邊當即制止了自己腦中的想法，看向洛戰楓的目光清明中帶著幾分警戒。

  而姜邊眼底的那抹戒備，也深深地刺痛了洛戰楓的心：原來，由始至終，丫頭對他，都沒有徹徹底底的相信過。

  或許，與姜邊而言，他遠遠沒有那個男人，來得重要吧？

  酸澀的痛楚，瞬間瀰漫在洛戰楓的整個胸腔，憋得他有些呼吸不暢。

  雖然她蓄意逃離他，鐵錚錚的證據一次又一次地指向她，可洛戰楓卻還是選擇給她、也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所以，這才有了今夜的浪漫。

  因為，他想同姜邊，好好說，可是，似乎有些事與願違了。

  有時候，爭吵就是這麼來得莫名其妙。

  方才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溫馨氛圍，頃刻間，便土崩瓦解。

  洛戰楓緩緩往前走進幾步，聲音喑啞低沉，「姜邊，從始至終，你便沒有信過本王，對嗎？」

  「對。」姜邊眉目沉冷，決絕地應了一聲是。這冷心絕情的模樣，狠狠地刺痛了洛戰楓的眼睛。

  「呵呵呵！」

  心中苦澀到了極致，洛戰楓竟突然低聲笑了出來，笑聲悲愴而又自嘲。

  「姜邊，你贏了。」洛戰楓眼中光芒明滅不定，看向姜邊的眼中帶出幾分嗜血的狠意，「本王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要離開本王？」

  姜邊不甘示弱地回視著洛戰楓，微翹的嘴角噙著抹凜然冷意：「是。」

  洛戰楓眼底的光芒徹底泯滅，面上隱有癲狂之色，「本王不准！」

  「你既然已是本王的妃，那便生是本王的人，就算是……死，那也是本王的鬼！」洛戰楓眼底陰鬱而深沉，直看得姜邊心裡有些發怵，下意識地，她往後退了一步。

  洛戰楓卻咄咄逼人地再次逼緊，伸手就要捉向姜邊。

  這個女人，想來就是被他寵壞了！

  看來，他也是時候該給這個女人一些厲害瞧瞧了……前幾日，他不是才從蕭七七那裡搜羅回一些玩意兒麼？

  今兒，他就把這不知天高地厚、沒心沒肺的丫頭捉回去，將那些個十八酷刑，全都一一受個遍！

  洛戰楓的心裡突然竄上一股，邪惡的快意。他就是要看看這不可一世的小丫頭，委屈求饒的模樣。

  心念一動，洛戰楓的動作緊隨心中想法，大掌疾如閃電地向姜邊扣了過去。

  姜邊聞聲而動，反應極快地往旁邊一閃，躲開了洛戰楓的攻擊。

  姜邊黛眉一皺，內息順著四肢百骸運轉，噴薄欲出。

  山頂的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冷……似乎還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枝幹林木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漫天的璀璨燈火，被這冰冷的雨水一潑，頃刻間便盡數熄滅，在風雨的拍打中，如同斷翅的蝴蝶一般，搖搖晃晃地直往山谷間跌落，摔在冰冷的岩壁上，徑直砸得粉身碎骨。

  姜邊脊樑筆挺地杵立在天地間，同洛戰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那瘦削卻挺拔的脊背，雖然孱弱，卻也富含力量，仿佛能夠撐起一片黑壓壓的天，直讓人看得心生憐惜。

  冰涼的雨水「嘀嗒嘀嗒」地拍打在姜邊的臉上，有些痛，卻也讓她清醒異常。

  「丫頭，莫要怪本王！」洛戰楓低低呢喃一聲，整個人突然拔地而起，高大的身形仿佛迅猛的獵豹一般，直衝姜邊襲擊而來。

  姜邊暗自調動體內內息，聚力於掌間，毫不避讓地正面迎上了洛戰楓。

  若洛戰楓的愛，就是畫地為牢的占有，那麼，她姜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砰！」

  兩掌相擊，兩股內力相撞，隨著一聲轟響，強大的氣流好似水浪般，以二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如同萬千柄刀劍齊齊出鞘，「刷刷」幾聲間，就將周圍岩石震為粉碎。

  姜邊被那股強大的內力反彈，胸口劇痛下，整個人踉蹌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面色也倏地變得有些慘白。

  她微微抬目，幽深如墨的瞳仁冷冷地盯視著洛戰楓，眼底隱有碧綠的幽光浮動，仿佛翻湧不定的海浪，帶著隨時傾覆一切的危險。

  她……徹徹底底地被惹怒了！

  而洛戰楓素來挺拔如槍的脊背，在這一刻，也終於有些不堪重負地彎了一分。

  他掩在廣袖中的大掌，也在微微地打著顫。他雙目落寞地盯著姜邊，啞聲說到，「丫頭，本王可以不怪你傷了楚楚，也可以不怪你傷了我，可是，本王做不到無視你的離開、冷漠、疏離和……」

  越說到後面，洛戰楓的語氣越發激烈，拔高音量一字一句地繼續咬牙補充到，「戒備！」

  她可以放心地，將自個兒的生命安危交於那人，可為什麼偏偏不能多給他一點信任？

  「我再說一次，我從沒傷過白楚楚，那一刀，是她自己撞上來的！」姜邊拔高音量，近乎嘶啞地大吼出聲。

  「姜邊，就是到了現在，你仍然不肯承認自己的錯嗎？」洛戰楓也不知自己是生氣還是心痛，聲音沙啞地吼道，「但凡你向本王服一句軟，饒是你做了天大的錯事，與世人為敵，本王也會為你扛下所有。」

  「我既然無錯，為何要認錯？」姜邊執著地堅持。

  「那一刀，差點就要了楚楚的命，她便是再傻，又怎麼會拿自己的性命犯險？」洛戰楓失望地搖了搖頭，語氣沉凝，「必是你為求脫身，所以這才……」

  「洛戰楓，你混蛋――」

  姜邊碧眸弔詭，翻湧出絲絲令人膽寒的冷意，她眼眶泛紅，沉沉的夜裡，混著淅淅瀝瀝的雨水，沒有人看到她眼角晶瑩的淚水。

  那一聲暴喝，姜邊幾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氣。

  「既然彼此不信任，與其互相猜忌，我們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眼睛又酸又澀，眼角一熱，似有什麼東西潸然而下。

  可她卻倔強地盯著洛戰楓，就那麼直直地看著他，嘴角勾出抹倉皇又淒涼的微笑，「你不信我，也罷……」

  話音甫一落地，姜邊倏地大步轉身，腳尖一點地，整個人突然朝著懸崖的方向縱身躍去，「與其日日煎熬，倒不如索性成全自己一個自由之身！」

  廣袖流袍划過黑夜，被呼嘯的山風灌滿，發出獵獵的聲響，也掩去了姜邊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要――」

  洛戰楓目眥欲裂，下意識地縱身一個猛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