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縫合角膜

  做好一切準備後，姜邊默默地開始替白楚楚縫合角膜裂口。

  對於這麼精細的手術，姜邊是一點也不敢鬆懈，只要稍不注意，白楚楚有可能就會終生失明。

  她既然身為一個醫者，就應當恪守醫德，努力為患者爭取最好的結果。

  姜邊用袖口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珠，繼續俯首專心致志地為白楚楚縫合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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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邊的表情專注而認真，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白楚楚，面上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嚴肅。

  此刻的姜邊，周身仿佛籠罩了一層光芒一般，美得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丫頭，你如果累了，就歇息一會兒。」洛戰楓雖然雙眼被蒙住，可他敏銳的感官，能感知到姜邊越來越粗的呼吸聲。「我沒事。」姜邊不咸不淡地回應了一句，便繼續著手裡的動作。

  時間緩緩流逝，越到後面，姜邊越發覺得手術無法再進行下去，因為，她的手，越來越抖了！

  額頭漸漸滲出冷汗，汗水順著額角緩緩流入姜邊的眼中，那鹹鹹的刺激感，熏得姜邊不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手裡的動作也不由得停滯了下來。

  若有所覺的洛戰楓，微微側目看向姜邊，疑惑問道，「怎麼了？」

  姜邊眉頭微擰，低聲回到，「我眼睛，被汗水迷住了。」

  「我幫你。」洛戰楓的聲音低沉又磁性，仿佛貓爪撓心一般，一下又一下，讓姜邊沒來由地心裡軟化了幾分。

  她抿著唇不說話。

  洛戰楓緩緩起身，大掌試探性地摸向姜邊。

  為了讓洛戰楓感知到自個兒的位置，姜邊故意把呼吸放重了幾分。

  洛戰楓乃是習武之人，五感較於常人本就敏銳許多，此時循著姜邊的呼吸，自然是輕鬆無礙地尋到了姜邊的位置。

  他的手掌乾燥而又溫暖，慢慢地撫上了姜邊的臉頰。掌心處因為長期舞刀弄劍留下的薄繭，硌在姜邊嬌嫩的小臉上，疼痛中帶著絲絲酥麻之意。

  姜邊目光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因著那雙漂亮得令星辰失色的眼睛，被白布蒙住，越發顯得他五官平平無奇，讓人見之即望。可姜邊卻鬼迷心竅地覺得，饒是這般平凡的五官，長在他的臉上，卻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這裡嗎？」洛戰楓纖長的手指，順著姜邊的額心往下，緩緩地滑過了她的鼻尖，然後往旁邊一拐，沿著她的顴弓弧度一路向上，準確地停在了姜邊的眼角處，「是這隻眼睛被迷了？」

  洛戰楓素來冷硬的聲音，此時透出股莫名的溫柔，蘇得姜邊心都化了。加之他那溫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她的眼角，更是弄得姜邊心頭如有小鹿亂撞。

  姜邊微微偏頭，躲過洛戰楓溫暖的大掌，有些不自在地說到，「我……我沒事了。」

  洛戰楓蒼白開裂的薄唇微微一勾，露出抹惑人心神的邪魅笑容，「你，害羞了？」

  姜邊沒好氣地瞪了嘚瑟的洛戰楓一眼，沉沉回道，「沒有，不過是嫌你礙事罷了。」

  「呵呵。」洛戰楓低低地輕笑出聲，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之意，「不如，我還是再給你吹吹？」

  雖是詢問的語氣，可洛戰楓高大的身子已經傾壓下來……姜邊心頭一慌，連忙往後退開幾步，舉高了手中還在滴血的手術刀，故作凶神惡煞地威脅到，「你你再過來，我這刀……刀可就要……」

  「嗤。」姜邊話還沒說完，洛戰楓便忍不住地輕嗤出聲，愉悅道，「不過是嚇嚇你罷了，瞧你緊張得，話都說不順了。」

  「……」姜邊氣得牙槽子發酸，恨不能用手中這柄鋒利的手術刀，在洛戰楓的身上戳出一個血窟窿來。

  「你給我待一邊兒去，別來打擾我。」姜邊警告性地剜了洛戰楓一眼，卻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雙眼被蒙住了，壓根就接收不到她的威脅。

  姜邊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繼續全神貫注地為白楚楚醫治。

  原本還依稀有人聲可聞，現下，整個屋內又全部歸於一片沉靜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邊終於長嘆著鬆了一口氣，宣告著手術的成功完成。

  「好了。」姜邊的聲音中滿是倦怠，「只要按時服用我給的藥，一段時間後，她的眼睛自然會好。」

  「你，沒事吧？」洛戰楓扯下眼睛上蒙著的白布，滿目擔憂地看向姜邊，卻見她滿頭大汗，右手更是控制不住地抖個不停。

  「你！」洛戰楓神色一凜，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抓過姜邊的右手細細打量，關切地追問到，「你怎麼了？」

  姜邊不動聲色地掙脫開洛戰楓的大掌，回得漫不經心，「不過是手不中用了。」

  「怎麼會這樣？」洛戰楓一臉不解。

  姜邊嘲諷一笑，語氣中帶著微步可察的失落之意，「你忘了，我的手，曾經受過傷。」

  對於外科醫生來說，他們的手，可是比性命更為重要！因為，手一旦廢了，他們便再也沒有資格拿起手術刀了。

  畢竟外科這事，毫釐之失，便可以枉害一個人的性命。

  姜邊話一出口，洛戰楓面上的神色便深遠了幾分。是了，她的手，的確受過傷，而且，還是拜他所賜……洛戰楓的嘴角倏地勾起抹嘲諷的笑容。

  「剩下的事情，你交給府中的大夫來處理吧，我累了。」姜邊默默地將一切整理好後，轉身便要離去，卻被洛戰楓突然開口喊住，「丫頭――」

  姜邊駐足，側頭一臉不解地看向洛戰楓。

  洛戰楓喉頭上下滾動了好幾次，那三個字在舌尖盤旋著就要說出口時，白楚楚卻嚶嚀著醒了過來。

  「王……王爺……」白楚楚慌裡慌張地四處摸索著，口中一聲聲地害怕喚到。

  洛戰楓眉目微沉，斂去了眼底的一切，所有的波濤駭浪頃刻間便歸於了一片平靜。

  「謝謝你。」

  簡簡單單地說完三個字後，洛戰楓便折身去了白楚楚身旁，捉住白楚楚凌空撲騰的小手，他柔聲安慰到，「在這，本王一直在這，不怕。」

  白楚楚咧開嘴角柔柔一笑，滿臉的開心與嬌羞，「王爺，你真好，有你在，楚楚便什麼也不怕了。」

  看著那兩人你儂我儂的模樣，姜邊覺得實在是刺眼得緊！

  『謝謝你』這三個字，真是極好了。

  洛戰楓，你有什麼資格替她向我說『謝謝你』這三個字？我姜邊不是你嘴中口口聲聲的王妃嗎，怎麼，如今你還為了一個外人向我說謝謝？罷了，也罷！

  姜邊冷著臉，一拂袖便轉身快步出了房門，一眼便看到了靜靜等候在院門處的花非離。

  「邊兒，走，我們回家。」花非離眼角含笑，緩緩地向姜邊伸出了手。

  夜色朦朧中，如水的月光傾灑而下，他，就好似月中精靈，美得自有一股攝人心魄的味道。

  從小到大，只有這個人是一直真心實意地對她好的。

  無論她在外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一轉身，她必定能看到這個人默默地在等著自己，然後言笑晏晏地牽過她的手，溫柔說到，「邊兒別怕，你受的委屈，我會替你加倍討回。」

  就如同此時一般……

  姜邊的眼眶突然就紅了，又酸又漲的，難受得緊。

  姜邊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重重地扎進了花非離張開的懷抱中。

  熟悉的甜蜜香味兒瀰漫姜邊的鼻腔，讓她渾身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只有在這個人面前，她才能真正地卸下防備。

  「你是受了委屈？」花非離微微垂目，漂亮迷人的桃花眼裡，冷光乍現。

  「沒有。」姜邊悶悶地回了句，倏地從花非離懷中抬起小臉，笑眯眯地說到，「我餓了，想吃你做的菜。」

  花非離抬手寵溺地颳了姜邊的鼻尖一下，嗔到，「貪吃鬼，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姜邊眯著眼睛甜甜地笑了。

  而這一切，全都落入了洛戰楓的眼中。

  周身氣息冷冽，洛戰楓一揚袖，勁力從他袖中疾射而出，「砰」地一聲便重重關上了支開的窗戶，也將那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不知羞的兩人隔絕在了視線之外。

  「怎麼了，」白楚楚一臉茫然地問到，「可是誰惹你生氣了？」

  洛戰楓冷冷一笑，語氣也沉凝了幾分，「沒有。」

  「那你……」白楚楚面色疑惑，剩下的話沒有問出口。

  「不過是外面風大，怕你著了涼。」洛戰楓語聲柔和了幾分，走到近旁親昵地揉了揉白楚楚烏鴉鴉的小腦袋，安慰到，「你的眼睛只要好生調養，一定可以恢復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白楚楚抿唇嬌弱一笑，垂著眼瞼羞澀回到，「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擔心。」

  看著白楚楚那副依賴他的模樣，洛戰楓心裡猶如重錘擊下，悶痛悶痛的。

  「如果不是為了救本王，你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洛戰楓輕輕地握住白楚楚冰涼的小手，鄭而重之地說到，「這份情，本王會記住的。」

  聞言，白楚楚嘴角微彎，蒼白的小臉上露出羞澀的笑意：這次的傷，她受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