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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愧疚一輩子

2024-05-01 10:17:11 作者: 牛乳蘸糖

  簡安安的小肚子今天又吃了個很撐,要不是簡楠及時給她餵了幾片消食片,恐怕她又能蹲在路邊扶著樹吐了。

  薄靳城要送她們回去,被簡楠拒絕了。

  她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看陽光:「天很好,帶她消消食。」

  見她有興趣,他倒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打轉方向盤,語氣溫柔:「那等會兒我過來接。」

  像是要來接孩子老婆的丈夫,這副模樣可把門口幾個偷偷巴望的薈庭小員工給看呆了,瞠目結舌。

  

  幹了這麼多年,哪見過薄總像今天這樣似的。

  還是簡總秘牛啊,一回來就給他治成這樣。

  簡楠是想拒絕的,可旁邊那個小丫頭比她快了好幾嘴,朝對方招招手:「叔公,再見!」

  這態度轉變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一溜尾煙離去,小娃娃盯著車背影不撒。

  她叼了根煙,斜睨了眼那個小娃娃:「簡安安,你怎麼回事?」

  簡安安扭過頭來插著腰,小臉氣鼓鼓的:「媽媽,你又抽菸,爸爸明明不讓你抽菸你還要抽菸,你信不信我告狀!」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扔在這了。」

  「你才不敢呢!」

  簡楠深吸口氣,真的很想一腳把這小丫頭踹出去,如果可以的話。

  「你知道你這樣的小孩兒在幼兒園會被人排擠的嗎?」

  小傢伙聽了她的話,瞬間沒了動作,像個蔫下來的小母雞。

  簡楠自覺自己的話說過分了:「聽話,給你糖吃,別告狀。」

  簡安安笑眯眯地接過糖,正要拆開來吃時,余光中突然瞟到了馬路的那頭,只見一輛越野車闖了紅燈,正疾馳過來,像一頭不受控制的鬥牛,直奔過來。

  她瞳孔瞬間驟縮。

  「媽……媽媽!車!」

  簡楠扭頭,電光火石間,那車已經距離她們咫尺之間。

  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動作。

  她心倏地揪了起來,將小女孩盡力地抱緊,閉上了眼。

  「刺——」

  一陣猛烈衝擊的狂風傾襲而來,捲起了女人凌亂的髮絲,汽車猛剎車的聲音尖銳地在城市上方響起,刺耳,奪人,恐慌。

  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卻只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撞車了,快打救護車啊!打救護車!」

  女人緩緩睜眼。

  只見眼前在距離她們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兩輛車被撞得稀碎,保險槓瞬間穿透了車頭,撞碎了擋風玻璃,兩方駕駛位的人已經頭破血流,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臉。

  可左邊那輛替她們擋住車的那輛白色的帕拉梅拉,正是簡楠最熟悉的那輛車。

  是他。

  隔著正在冒煙的車窗,男人腦袋癱躺在方向盤上,雙眸緊閉,滿是傷痕的臉上鮮血淋漓,早已面目全非,平日沒有絲毫褶皺的西裝外套侵滿了血跡,觸目驚心。

  簡楠心悸。

  那一瞬間雙耳轟鳴,人聲一浪蓋過一浪,可她的世界像是消了音。

  她機械般的打通急救電話,卻像是聽不到聲音似的,只剩下嗡嗡的電流聲,還有剛剛那一瞬間撞車的尖銳刺耳。

  -

  醫院。

  已經搶救了三個小時,可急救室里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小楠,你先喝口水吧。」蔣奕依給她遞了杯水。

  她碾碎了菸頭,接過,僵硬地喝下。

  這時才發現她手邊的菸灰缸里已經有了十幾根菸頭,蔣奕依嘆了口氣:「你看清那人是不是故意的了嗎?」

  簡楠點頭,神色冷厲:「是。」

  「到底是誰,居然會下這麼明目張胆地對你們動手?」

  她斂起眉眼,腦中的頭緒紊亂。

  又過了一會兒,醫生出來了。

  幸虧氣囊彈出得及時,濺碎的玻璃沒有傷害到要處,但腰腹間卻因為保險槓巨大的重壓湧來,一塊碎玻璃不小心嵌入腹中,深度不小。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時,雖然玻璃取了出來,但因為傷口距離腹部太近,很容易導致術後感染,再加上薄靳城本身體質的緣故,如果高燒太過嚴重,則可能直接引起氣胸,有極嚴重的生命危險。

  「我來吧。」

  她站起來。

  幾人同時拒絕,簡修愣了愣:「楠楠,我是醫生,會比你更懂他的情況。」

  簡楠抿唇:「可你不是我。」

  無論如何他們都心知肚明,薄靳城醒來,可能會更想看見她。

  簡修聞言一怔,從頭到腳一點點冰涼起來,發現對方直視著他,他倉促地低下頭:「那好……如果有事記得按鈴。」

  眾人離散,簡楠走進病房。

  男人躺在病床上毫無聲息,幽深的側顏在夜晚得寂靜下顯得更矜貴幾分,像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王,肅穆莊嚴,清冷涼薄。

  這就是外人眼中的薄靳城,狠厲,毒辣。

  她緩緩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手探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

  燒得嚇人。

  即使輸著消炎藥,吃了退燒藥,可體溫還是這麼高,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徵兆。

  簡楠兀的,扯了扯唇角:「薄靳城,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你要是死了的話,我會愧疚一輩子的。」她笑了,「恨你一輩子不夠,還要讓我再愧疚一輩子,實際上,你才是那個最不念舊情的人。」

  男人依舊沒有答話。

  不知怎的,簡楠的視線好似跟某一天重疊,影影重重。

  那次薄靳城好像也是高燒不退,明明快到了上飛機的時間,她卻不受驅使的自顧走到那個病房,看著男人因病痛或是因自己而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臉。

  她當時沒有一絲快感,心口反倒是像被堵了什麼棉花,悶得喘不過來氣。

  他們從小到大,一直在相互折磨。

  小時候薄靳城很愛欺負她,還偷偷藏起來她的東西,又假情假意的變出來,她當時怎麼敢說出來,只能自己委屈的哭,再討好似的賣力捧著他的表演,誇他太厲害了。

  其實心裡害怕極了。

  她怕被薄靳城討厭,她一直在努力討好他。

  再到後來,他們一家搬去瑞士,簡楠依依不捨在房間裡偷偷哭了好久,就想再見他一面,不過當然沒有後續,那年的薄靳城可沒有什麼工夫管自己。

  從小到大,她一直在仰視男人。

  那個雨天,大雨滂沱,薄靳城將自己的身形遁入黑夜之中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或許仰視這個詞一直都是自己的臆想罷了。

  薄靳城也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她的,是除了占有欲之外的獨立的喜歡。

  不過無所謂,對她來說對無所謂。

  可直到今天,她聽到那聲尖銳的相撞聲時,才明白。

  她那些佯裝著不在意的面具,那些所謂的不在乎,全都為山一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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