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他一個人的虐與自虐
2024-05-01 10:16:16
作者: 牛乳蘸糖
之前宋姿走時,簡楠在想她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但現在輪到自己走時,她突然明白了那種感覺,因為不喜歡告別,也不喜歡紅著眼說再見。
所以她和簡修到了候機室時,才和所有人說了再見。
簡修正在給趙成交接工作,蔣奕依這邊已經埋怨了她好半天。
她好不容易掛了電話,那群小孩們就哭哭唧唧地又讓她接,趙成在裡頭哇哇地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號:「姐……哥,你們走了我們可咋辦啊,這商業城都還沒開業,我自己一個人兒壓力太大了!」
簡楠失笑。
別看趙成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之前可是天行娛樂里的小頭頭,人脈廣業績又好,管理能力極強。
他慫?純屬是裝的。
「你不是天天哭著工資少,現在給了你三倍還不滿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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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寧願工資少點,讓你們回來!」
「不行!」電話那頭的王平一聽著急了。
「你就知道錢錢錢,你掉錢眼裡了啊王平?」
電話的聲音大得出奇,周圍不少人已經將視線投了過來,簡楠無語,摁了掛斷鍵。
「希望這幫小孩以後能長大點吧。」
簡修聽了她的話,捏捏她的鼻樑,輕聲笑道:「你這個小孩又有多大呀?」
簡楠挑眉:「二十八了,很大。」
「那好吧,二十八歲的小孩,準備登記了。」簡修一手攬住她的肩,拍拍她,「這次,真的要走了。」
「嗯。」
她淡淡的應下,耳邊響起的是提示他們登機的廣播。
「前往瑞士蘇黎世的旅客們請注意,您乘坐的xxx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您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出示登機牌,有序登機,祝您旅途愉快,謝謝!」
旅途愉快,七年的旅途,終究不算太愉快。
關門時,簡楠下意識向後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麼,卻還是無目的地看了眼。
「在看什麼?」
她搖搖頭:「走吧。」
這段旅途,在此刻到了終點。
醫院。
「楠楠……」薄靳城聲音嘶啞,費力地吞了口口水。
女人依舊淡淡地笑著,坐在凳子上,也不動彈一下,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原來,是在做夢。
他們像是陷入了循環的怪圈,兩個人同時跌落,卻永遠不在一個維度,或者說,可笑的其實是他。
從來都是他一個人跌落,一個人在循環之中。
薄靳城沒力氣再去想,女人的話始終環繞在他心中,折磨他終生。
……
半醒之後,夜已經沉了。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微信,向那個熟悉的頭像發出好友申請,備註上了幾個簡短的字,而後,閉眼。
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回話。
不知坐著等了多久,他那股頭暈勁又開始犯了,頭逐漸燒熱得厲害,四肢無力。
陸瑤進門後看見他還沒醒,正欲替他向上蓋了蓋被角,眼神卻瞥到了他手上的那個還未熄屏的手機,她想了想,輕輕地從男人手中取了出去來。
在看清上面發出的消息後,陸瑤心神一凜,看著男人緊閉的雙眸,咬著牙又發了三條空白,把那個消息蓋了過去。
這些話,她相信總有一天,薄靳城也會對她說的。
她還年輕,不怕等不起。
第二天,薄靳城醒了。
總算是有了點起色,臉也不像之前那樣蒼白,喝了半碗粥。
薄老夫人有火沒地撒:「你說你知道自己身體不行還過來,你哥的婚禮叫你搞砸不說,現在還要連累他也睡不好,不知道小依現在還懷著孕需要照顧嗎?」
「媽,沒事。」薄靳席見碗快到底,想給他再加兩勺,對方卻冷冷避開。
薄靳城神色冷峻:「我沒逼他。」
薄老夫人咬牙,被他氣得頭昏腦漲的,卻看他現在的臉色,硬生生把氣憋了下去:「薄靳城,我是你媽,你能不能有一天讓我省省心?」
男人聞聲,淡淡地垂下眼瞼,不知想到了什麼,虛弱的咳了兩聲,冷笑:「如果可以,我也不需要您這個媽。」
「你……」
「我看現在楠楠走了,是更沒人治得了你了,尤其是那個什麼陸,看著就不是個會照顧人……」
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薄靳城突然弓起了身子,聲音冰冷且僵硬:「你說什麼?」
「沒事靳城,你聽錯了。」薄靳席見狀忙要按下他,可對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直接給他硬生生推開了半米遠。
薄靳城虛弱地站起來,聲音里夾雜了砂礫般嘶啞,讓人聽得不清不楚:「簡楠去哪了?」
「她……」
「楠楠走了,昨晚的機票,現在應該到瑞士了。」薄老夫人神色淡然,目光研判。
「薄靳城,你以為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們的那些事?但是楠楠從始至終都是簡家人,不管是以閨女的身份,還是以兒媳的身份,我好像很久之前就提醒過你了。」
「我警告你,你現在如果敢去破壞,我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她之前裝聾作啞甚至讓張媽推波助瀾,都是因為看出來簡楠是喜歡薄靳城的,但現在既然對方已經有了選擇,她這個兒子就最好別再痴心妄想了。
她絕不能讓他再回到當年,再步一次當年的後塵。
薄靳城深吸了口氣,踅身要去拿沙發上的外套。
「也行,正好能趕上他們領結婚證。」老夫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兒子想幹什麼,潑了盆冷水。
「媽……」
薄老夫人冷聲:「他要願意去,就讓他去,大不了再死一次,我有你這一個兒子就夠了。」
薄靳城怔在原地,嘴角的笑像是被寒冰凍住,扯不動也松不開,渾身麻木,從腳底板傳上來一股涼氣。
就這麼愛簡修,愛到對他避之不及?
一看到他發的消息後,倉皇地拋下一切飛了回去,連最後一面都捨不得給他。
這算什麼?
耳邊又響起不知什麼時候的夜晚,他們相擁在一起,卻好似遠隔萬里,女人冷冰冰的話在他喉間蔓延。
「這什麼都不算。」
對她來說,的確什麼都不算。
他只是簡楠因為對簡修有愛意時一個彌補的安慰劑,而現在,女人得知了所有的真相,然後果斷地拋棄他。
對他沒了興致,轉而去尋找真正所愛的那個人。
所以這七年,全部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一個人的虐與自虐。
簡楠從沒愛過他。
他,才是那個真真正正的替身。
薄靳城眼神晦暗,低低的啞笑了兩聲,感覺從喉頭處湧上一股血腥味,他神經崩裂,耳邊只剩下陣陣轟鳴。
「靳城!」
「快去叫醫生!」
當夜,春天的第三場大雨降臨,將病房前那片剛萌生出新芽來的綠葉澆了個透底,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