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也把她當妹妹

  一月中旬，臨近過年，大街上到處是過年的氛圍，張貼上了對聯和中國結，給這個繁華的魔都增添了幾分人情味。

  「今年，好像沒有大年三十。」簡楠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口，手中的漢堡不知不覺吃了大半個。

  聽著她有些笨拙地找話題，宋姿忍俊不禁：「你真的不用安慰我，我是醫生，我媽的情況我很了解。」

  雖說上了年紀的人中風很難痊癒，但宋媽媽作為一個醫生，要比其他患者的身體素質好很多，再加上父親的悉心照料，重新坐起來是遲早的事。

  她並非不關心，而是有父親在身邊，她很放心。

  簡楠點頭。

  「你啊，也記得少抽點菸。」宋姿比她快兩三步的樣子，轉過頭來，大姐姐似的教訓。

  看著對方有些錯愕的表情，她開口：「再說一遍，我是醫生，你抽不抽菸一聞就知道了。」說完又加了句，「你哥……當然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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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這些醫生最敏感的就是鼻子，簡楠時常帶著煙味回來，簡修表面上雖然裝作不知道，實際不知道愁了多久。

  簡楠垂睫，掖了掖耳邊的頭髮，心不在焉地繼續往前走，慢慢聽著身邊人的語重心長。

  「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很累，但是小楠，既然選擇離開了，我們就要有骨氣點，好好的離開，知道嗎？也不要為了他再傷害自己。」

  「嗯，我會的。」

  兩人漫步走出去很久，宋姿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來了句：「相親，去嗎？」

  簡楠錯愕地掀起眼皮：「什麼？」

  宋姿：「姑姑那邊纏了我四五天，就當是幫我一個忙，也開解開解你自己，如果不願意就再說，反正……我是真的就算了。」

  「原來姿姿姐苦口婆心說了這麼多，是來找我幫忙。」簡楠彎唇，有種被騙了上套的感覺。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所以……去嗎？」

  她想了想 ：「去。」

  宋姑姑精挑細選找的人，人品樣貌哪點都不會太差，總歸也是要打算相親的，不如趁現在邁出第一步。

  相親網站她是不敢看了，再高含金量也不看。

  宋姿自己回到簡氏時，簡修看了眼她身後沒人，隨口問道：「楠楠呢？」

  宋姿掩下眼底那一絲慌張，若無其事道：「相親去了，是我姑姑認識的朋友家兒子，知根知底，你放心吧。」

  她沒打算騙他，也瞞不住。

  簡修舉著電話的手頓住，耳邊是談判客戶的報價聲，他語氣沉了幾分，用純正的英式英語回覆：「抱歉，我現在有事，我們下次再說。」

  隨即掛了電話。

  即使知道他會是這樣，可宋姿心底還是喘不過氣的悶，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怎麼了，別一臉嚴肅好嗎，你一個哥哥還要管這些？」

  「宋姿。」

  「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宋姿聽著他聲音不似往日般的溫潤，僵了一下，強笑道：「我當然知道了，小楠已經二十八，談戀愛不是很正常……」

  「我已經容忍過你一次了。」

  女人臉上的笑容停住。

  簡修緊盯著她，漆黑的雙眸冰冷：「你當初打電話勸楠楠辭職，我只當你是為了讓她歸心，但你現在做的事，已經越界了。」

  眼前的男人依舊是那副模樣，眉眼如墨，斯文有禮，卻又不像他。

  原來他知道，什麼都知道。

  宋姿嗤笑一聲：「聽到了我給她打的電話又怎麼樣，你照樣也沒有阻攔，因為什麼？因為你自己也有私心，不是嗎？」

  她的私心昭然若揭，可簡修的又何嘗不是？

  「我愛你我敢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你敢嗎，簡修？」

  「你真的以為她什麼都看不出來嗎？你以為她還是那個被你一顆糖就能哄著永遠陪著你的小屁孩兒？做夢！」

  「我告訴你，她始終都會是你的妹妹，跟你一樣，姓簡！你那些齷齪的想法永遠都只能埋在地里！」宋姿聲音急促，很長一口氣沒喘上來，她堪堪扶穩，眼角泛紅。

  門外的一些小員工聽見他們激烈的爭吵，都不自覺放下手底的事湊熱鬧。

  趙成趕緊拉了百葉窗好擋住裡面的情形，怒道：「看什麼看！吃了這麼多好東西還不好好幹活？」

  辦公室里的簡修站起來，緊盯著對方泛紅的雙眼，沉默許久，開口：「她可以不姓簡。」

  「你，你說什麼？」

  「她的戶口在她親生父母那裡，我們簡家並沒有領養，只是暫居。」

  沒有……沒有領養，從始至終都沒有領養，那說明了什麼？

  說明簡家一開始抱的心思就是讓簡楠做簡修的妻子！

  宋姿腦子空了空，突然回想起這些年來簡母對她那始終不咸不淡的態度，終於徹底明白了。

  因為他們早就有了兒媳的人選，看不上她。

  原來這麼多年，只有她被蒙在鼓裡，像個傻子……

  宋姿整個人像是帶了個面具似的沒有神采，臉色慘白，她笑了：「那你就沒有想過，簡楠六年前為什麼會回來嗎？」

  她破罐破摔，終於把心底掩藏的那個秘密說出來了。

  「因為我。」

  她最早認識簡楠，是在十年前，因為喜歡簡修，所以見到了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她很喜歡，還在一次偶然中救了她一命，事後也得到了簡修細心地照料。

  但事不隨人意，她卻突然發現了他們不是親兄妹的事實，也發現了，簡修喜歡她。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種被背叛的憤怒，她再也無法和簡楠和平地相處，可小姑娘卻始終無害地叫她姐姐，心底的較勁無數次地折磨她，讓她從夢裡驚醒。

  她不願意傷害她，卻又嫉妒。

  那年，簡楠生日的願望是關於一個男人，她從沒聽說過那個名字，但簡楠卻和她說了他們兩個人所有的事。

  終於，像是擰開了鬱悶的水閘，全身心疏通下來，她勸簡楠回去，勸簡楠追隨自己的內心。

  即使帶有私心那又怎樣，沒人會知道。

  六年後，她又明白薄靳城不會娶她，於是，打電話告訴她說，薄靳城和她的事差點被簡爸簡媽知道，幸而她攔下了消息，希望她趁早離開這個不愛她的男人，過平常人的生活。

  直到現在這一刻，她都發了瘋地想要她相親，想要她結婚，以絕後患，斷了簡修對她所有的想念。

  可笑嗎？

  可笑。

  可她不後悔。

  簡修眸光一寒，怒火瞬間從心底蔓延到四肢，他深吸一口氣，冷冰冰開口：「宋姿，楠楠一直把你當姐姐。」

  如果是別人，簡楠或許聽都不會聽，但她是宋姿，是簡楠一直相信始終依賴的那個姐姐。

  「我也把她當妹妹。」宋姿苦澀笑笑，「到現在，她也是。」

  簡修摔了咖啡，破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