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能忘記秦清秋嗎？

  夜已沉下，好在十一點的魔都也依舊繁華，比白天還要繁華，凝空上夜騰起璀璨煙花，不知又是哪位總裁在哄自家的小嬌妻。

  簡楠白嫩修長的手指正舉著小刀在削蘋果，她很厲害，可以從頭到尾削下來長長的一段皮而不斷，這也是和薄靳席學的。

  「楠楠，你辛苦了今天，吃點東西後先回去休息吧。」薄靳席接過小程買來的飯，走進病房。

  小程點頭：「待會我送你回去，楠姐。」

  「不……」

  「她不回去。」

  話再次被男人打斷，簡楠不冷不熱地垂下眼瞼，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均勻飽滿的蘋果塊，然後放在桌上。

  她垂著眼，也不說給誰吃，那盤蘋果就那麼擺在上面。

  小程見氣氛尷尬，就打算緩解一下，笑著說，「呀，謝謝姐，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蘋果了。」

  

  說著，就要去拿，手還沒碰上盤子的時候，某人開口了，「你很閒？」

  「啊，啊？」

  「滾出去，熱車。」

  小程燦燦的又看了眼蘋果，收回手，「好的薄總……」

  男人環手坐著，冷眼看著對方離開，俯身去拿叉子，扎了塊邊上的，慢條斯理送入嘴中。

  他吃飯很斯文，簡直不像他。

  簡楠盯著出了神，不自覺回想起剛剛那個情形，肩頭一陣酸痛，她疼的嘶了下，罪魁禍首便驀地投來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道視線像是隱隱帶著深意。

  簡楠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卻不巧望向薄靳席，他正在低頭看著手機，那眼神太過溫柔。

  她太明白薄靳席眼裡細碎的光是什麼了，因為那是她這六年殘存意識中最不能忘卻的熾熱。

  簡楠抿唇，晦澀開口：「叔叔……」

  兩位男人都瞬間抬起頭來，她思忖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先吃飯。」

  盒飯是小程來時在一家西餐廳打包的咖喱牛肉飯，以及番茄牛尾湯，雖然被打包得十分嚴實，但還是頂不住風塵僕僕，有些冷掉。

  幾人圍在病房的桌上吃著有些發涼的盒飯，簡楠突然回想起前兩天在薄家聚餐的情形，僅過了兩天，好像天變得更加冷了，她將身上的大花披肩再裹緊兩分。

  畢竟，裡面還只穿了件裹胸的禮服。

  薄靳城見狀，低頭要解開自己身上的西裝扣子，卻被女人先一步攔住：「不用了小叔叔，我不冷。」

  「用你管？」

  他自顧自地繼續要解開，卻另有一件外套比他的動作還快，牢牢地披在了女人的肩上，一股濕木香闖入鼻間，把原本身邊淡淡的柑橘玫瑰香瞬間掠奪強占。

  那股柑橘玫瑰是簡楠最愛的洗頭水味道，也是薄靳城日日夜夜中在身下聞著的味道，空氣中熟悉的香味消失殆盡，男人瞬間抬起眼瞼。

  「哥？」

  「楠楠，我來接你回家。」簡修溫潤的嗓音包圍了整個病房，迅速而又猛烈。

  回家？

  薄靳城臉色忽地沉了，眉頭緊蹙，逐漸咬牙切齒：「你們住一起？」

  話卻不是問他們兩人的，正在吃牛肉的小程感受到一股凌厲的目光，嚇得差點噎住，弱弱地說：「是……」

  心裡卻不禁腹誹，親兄妹住一起有問題嗎……又不是住一個房間。

  薄靳席深知自家弟弟的臭脾氣，忙開口：「阿城，媽還在休息，你們有事就出去說。」

  男人看了眼還在病床上的母親，閉了閉眼，像是在用力控制要爆發的情緒，甚至能聽到「咯吱咯吱」咬牙的聲音：「出去。」

  「哥，你先去開車。」

  簡修看了眼她，終是點點頭。

  對方一走，薄靳城便直接將她身上的外套粗魯的扒了下來，再將自己的外套披了上去，一整套動作流利如天成。

  簡楠蹙眉，要低頭撿起那件衣服，再次被對方給死死攔住，她有些沒好氣道：「你幹什麼？」

  「不許撿。」他眼底染上了怒氣，帶著警告和威脅。

  「薄總，真的很疼。」

  簡楠肩頭被男人捏的酸痛，聲音在電梯這個逼仄的空間裡被放大，周圍的人都不自覺投眼來看。

  「當著我的面和別的男人調情，現在知道疼了？」他目視前方，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氣。

  眾人都被這股無形的壓迫給震懾住，扭頭站直。

  原來是女朋友出軌了，可惜了，這麼帥的男人居然還有女人會捨得出軌。

  「滴——」

  電梯門開，她幾乎是搶著加快速度走了出去，剛出醫院門外，對方就已經扯住了她的紗裙，一把將她拽進了昏暗的甬道中。

  「和你的好大哥睡一起了？」他咬牙切齒，隱忍著沖天的怒意。

  聽著粗鄙不堪的話，女人忍不住皺眉，沒說話。

  「別他媽敷衍我！草！」薄靳城一拳打在身後的牆上，「你是不是以為我真不會動你？」

  女人沒動地方，閉上了眼：「別把什麼事都想得這麼噁心。」

  「我噁心？他簡修又能好到哪去？」

  凌晨一過，霓染夜色，風吹秋葉沙沙作響。

  車喇叭聲合適而又不合時宜的響起，劃破兩人僵持的氣氛。

  薄靳城倏地，不怎麼的，心中沉了下，猛地將女人拉近懷中，將她要去看對方的眼埋在自己胸口處，自欺欺人的壓著。

  他呼吸凜冽，疲倦的將下頜抵在她頭頂，聲音啞然：「別再鬧了。」

  男人的手勁很大，再加上簡楠此刻的四肢被凍得有些僵硬，一時間掙脫不開，可語氣依舊像臘月寒冬中的冰窟：「放手。」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別再……鬧了。」他啞著嗓子，眼圈烏青，幾近瘋狂般想要從女人身上得到更多。

  「聽話。」

  不遠處，隨著車內頂燈的照耀，簡修將二人相擁的場景一覽無餘。

  他闔上眼，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薄靳城有些無力，真的很無力，他只要一想到簡楠天天想著要離開他，想著要從他身邊逃走，那股不可名狀的憤怒就會瞬間將他包圍。

  這種煩躁已經持續很久了。

  他不會去想為什麼，也不會去想對簡楠的情愫到底是什麼，只要，簡楠留在他身邊就好。

  「聽話……行嗎？」語氣帶著點央求。

  簡楠不是沒聽過他這種語氣，至少在動情的時候，抑或是將她錯認成秦清秋的時候，很常見。

  「好啊。」她壓抑心底的酸澀，淡淡開口，「您能忘記秦清秋嗎？」

  話剛說完，她就感到正箍著自己腰間的雙臂瞬間僵硬，透過厚重的衣服摩擦，連帶著將她的身體也捂冰了。

  簡楠眼中流轉瞬間消失，譏諷似的扯動起嘴角。

  「立冬快樂，小叔叔。」

  女人旋即踅身離開，坐上了副駕駛，從他身邊緩緩駛過。

  薄靳城此刻的胸口已然遏制不住地在暴躁，壓抑，震顫。

  餘溫消失，只剩下一片寒冷蕭瑟。

  成了殘燼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