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想幹了小叔叔

  「總秘，薄總已經被那女人纏的三天沒接我電話了！董事會這邊都快急瘋了！」

  這次的女人，是個新晉爆火的三線小花。

  「知道了。」

  

  簡楠敷衍地應下，一邊從後備廂抱出了兩個大牛皮紙袋，裡面堆滿了日常用品。

  電話那頭還在吱哇亂叫，她不慢地停好車子，走向了別墅。

  她的上司薄靳城，有一個特點。

  痴情，特痴情。

  在每一段為期絕對不超過七天的戀愛中，對另一方都很痴情，不過，時間一到則另當別論。

  作為在他身邊待了六年的總裁秘書，簡楠已經見怪不怪了。

  扛著兩大袋子，她只好將手機用臉和肩夾住，費力地去開大門上的指紋鎖。

  「滴——，滴——」

  試了三遍，都顯示錯誤。

  簡楠忍不住皺眉，怎麼又改了？

  於是她換了最原始的方法，用腿叩了叩門：「薄總。」

  屋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動靜，女人就這麼不徐地等了十來分鐘，門開了。

  男人穿著高領毛衣，如刀雕刻的俊逸面龐掃了她一眼，微微挑眉。

  「薄……」

  話音未落，薄靳城便突然悶聲壓了下來，埋在她肩頭，好聞的古龍香夾雜著清冽瞬間撲面而來。

  又發燒了？

  她用下顎湊過去貼了貼男人的額頭，果不其然，燙得可以煎熟雞蛋了。

  簡楠輕輕嘆了口氣關上門，邊撐著男人壓過來的重量，邊嫻熟地換上那雙只屬於她的拖鞋。

  屋內狼藉一片，光是單看就能知道昨夜有多瘋狂。

  「薄總……」屋裡的女人穿著性感的蕾絲吊帶，面色潮紅，在看見她來時明顯僵住了，「簡，簡總秘。」

  她們這些圈裡的人都知道，簡楠來，就說明她們與薄總的露水情緣就到此為止了。

  她咬著唇，顯然有些不甘心，嬌滴滴道：「薄總，讓我來吧。」

  簡楠沒回話，隨手將紙袋放在桌上，便扶著男人坐在了沙發上，發現她居然還沒走，才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個字來：「滾。」

  聲音不大，卻猶如板上釘釘，斬釘截鐵。

  女人依舊不死心，還想最後掙扎一番，求助似的眼神看向了男人，妄想他能留下自己，可對方卻只懶洋洋地開口：「讓小程送她。」

  電話里的小程早已蓄勢待發，聽見薄總吩咐，忙掛了電話飛馳過來，而這頭的女人身形一顫，噙著淚拿起了衣架上的皮大衣，踉蹌著狼狽離開。

  ——能讓小程送她，也算是給她最大的體面了。

  出門後，女人回想起剛剛二人親昵的畫面，忍不住咬了咬唇。

  誰敢相信，她陪了三天的男人，華瑞集團執行總裁薄靳城，出入情場數十年的浪蕩子，居然連碰都沒碰她一下……

  待客廳安靜下來後，簡楠再次探上了對方的額頭。

  男人平日裡幹練的短髮因為沒有打理，軟軟趴趴地成了順毛，禁慾又矜貴，與他平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狠戾和發起瘋來的恣意截然不同。

  很奇怪，在薄靳城身邊待過的女人每個都以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會是例外。

  簡楠垂眸，起身去拿毛巾。

  「別走。」男人的聲音帶著點潮氣，或許是發燒有些悶悶的緣故。

  簡楠沒動，任由他拉著：「薄總，我是簡楠。」

  「我知道。」薄靳城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低沉又有磁性，「讓我抱一會。」

  女人便不再動，老老實實的任由他抱著。

  別看薄靳城現在看似對她很深情，但她很清楚，他可以對每一個女人都這麼深情，當然，也可以對每個女人都很決絕。

  因為見過無數次那些死纏爛打女人的下場，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麼。

  在合適的時候，做合適的事。

  正想著，男人的吻便如驟雨般落了下來，薄唇緊貼在她的脖頸，緩緩吮吸著，一下又一下，啃噬著她的意識。

  她心中酥酥麻麻，抗拒地推開了些：「您還在發燒。」

  薄靳城凜冽的呼吸傾吐，雙眼帶著情慾看向她：「嫌棄我？」

  「……」

  簡楠一時哽住，那吻便又落了上來，攻勢更猛了兩吻的她頸間刺痛。

  耳鬢廝磨，男人窩在她的肩頭呼吸漸穩，金絲框眼鏡騰起了一層雲霧，簡楠細心地撥去他額間的細汗，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小叔叔，我不想幹了。」

  ……

  「看上哪的房子了？」

  薄靳城呼吸聲變輕，依舊閉著眸，聽不出情緒。

  「哪都沒看上。」

  男人這才抬起眼瞼，眼神中帶著些許笑意和審視，聲音低沉：「那是吃醋了？」

  簡楠一愣，搖搖頭。

  客廳沒開燈，黑暗中的任何細微都會放大，甚至是情緒。

  薄靳城的大手捏在了她的下顎上，細細摩挲著，動作很緩很輕柔，像是在捧著一件最珍貴的寶物，可他說出的話卻冰冷而又刺骨。

  「剛進來時候就臭著個臉，楠楠，不要鬧小性子。」

  「聽話。」

  語氣像是哄騙，又帶著點警告。

  小性子？

  簡楠微不可查的輕嗤一聲，再次重複：「我已經二十七歲了，需要過正常人的生活。」

  薄靳城似乎意識到了不對勁，眯起眼來，手下的力度重了幾分，語氣危險：「你認真的？」

  「小叔叔。」簡楠直視著他，「你知道我很認真。」

  因為我在你面前從不說謊。

  空氣靜默了許久，男人閉了閉眼，強行按住自己要殺人的衝動，從腹腔里吐出一句：「嗯。」

  輕飄飄一個字，怒意四橫。

  簡楠表情地幫他蓋好毯子，站起來走去了盥洗室。

  「我會幫您找好接替的秘書。」

  水流聲嘩啦啦，女人的聲音隔著老遠不真切地傳來。

  薄靳城緩緩睜開雙眸，手上還殘留著細膩的柔軟和溫度，看著她姣好的身影，目光如炬。

  很好，簡楠。

  很好。

  許久，他收回視線，撥通了電話。

  「給我查，查到底是誰。」

  「退了……」

  「退了……」

  三天，整整三天，七十多個來面試的美女，都一一被退了回去。

  簡楠擰了擰眉心，這一個個哪裡是來競聘總秘的，分明是選美的。

  「等等再看，幫我點杯生椰拿鐵，謝謝。」她吩咐。

  小程點點頭，剛要起身，卻在一眾還未看的簡歷中被其中一份吸引了目光。

  「誒，簡總秘，這位76號長得跟您還真挺像的呢。」

  簡楠聞言一愣，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手自覺地顫了顫了顫：「我看看。」

  簡歷上的女孩巧笑嫣然，的確很像，尤其是眉眼。

  不過，卻不是像她，而是，比自己更像那個女人。

  她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抗拒，不想把這個女人帶到薄靳城的身邊……

  簡楠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淡一些，斬釘截鐵：「退了。」

  底下的人傳過去消息，那位女孩直接不幹了，苦苦等了三天，好不容易快等到自己，結果還沒面試就被退了，這是什麼道理？

  「簡總秘，請您給我一個理由！」她不顧其他人的阻攔，推門而進。

  簡楠上下掃了一遍她，淡淡道：「看你不順眼。」

  ……

  四周鴉雀無聲。

  「只有這個理由嗎？」

  「做總裁的總秘，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命，無時無刻無地都有可能和總裁見面。」簡楠頓了頓，「你長得不順眼，薄總看著心煩，工作進程還怎麼推下去？」

  舒芙紅著眼：「可是我長得跟您很像，如果您都能在薄總身邊待六年，那我憑什麼不可以？」

  小程咂了咂嘴，居然敢在簡楠面前這麼叫囂，這丫頭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簡楠皺眉，揮了揮手：「帶走吧。」

  「等等。」

  聽見此刻最不想聽見的聲音，她渾身僵住。

  薄靳城走進來，身周的氣場瞬間低了兩度，他和那個女孩四目相對。

  隨後，在身後的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的愣怔和複雜。

  「很順眼。」

  薄靳城別開眼，深深地看向她，眼中帶有深意：「簡秘，我看著這位76號，工作進程只會推得更快。」

  當著眾人的面，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簡楠喉頭一緊，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淺淺一笑：「好。」

  這一瞬，她想了很多，很多，最終寥寥停頓在一句詩中——「我們的相遇，是大火席捲麥田，所有收成抵擋給一切虛妄。」

  他們的相遇，或許真的就將暫停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