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他的溫柔

  在他離開後一秒，水流聲戛然而止，葉若曦穿戴整齊地站在霧氣滿滿的鏡子前，全身未打濕一寸，手裡還緊握著一瓶瓶身較細的身體乳。

  她的防備來自於本能。

  儘管知道顧慕爵不會對她有任何惡意，一旦想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她就無法安心地洗澡。

  不是矯情，只是上輩子的傷害牢牢刻在她骨子裡，她只想在最大程度內保護好自己。

  確認男人走遠，她才開始脫衣服，打開淋浴，在幾個浴球里挑了最堅硬的那個，連沐浴乳都沒用，直接就著水開始擦拭。

  剛才袍暉碰過的地方她要一寸一寸擦乾淨。

  浴球在乾燥的身體上留下一道道紅痕，有些脆弱的地方甚至起了皮，但她渾然不覺，仿佛身上是千百年的污垢。

  「叩叩叩——」敲門聲陡然響起，她一驚，從恍惚中醒過來，警惕地問，「誰？」

  

  「葉小姐，您已經待了一個小時了，還好嗎？」是一道溫和的中年婦女聲音。

  她稍微鬆懈，「快好了，謝謝。」

  「不客氣，髒衣服丟進髒衣簍就行。」阿姨很溫柔，言語中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關心。

  葉若曦心頭一動，不再警惕，「麻煩您了，我馬上就洗好。」

  「嗯，我就在附近，叫我就行。」阿姨不放心地又說了一句。

  「好。」

  這麼一攪和，葉若曦也從回憶中抽離，正兒八經地開始洗澡。

  阿姨退出去，垂首站在客房門口，顧慕爵雙手撐在樓梯扶手上，淡淡地問了句，「好了嗎？」

  「說是快了。」阿姨和他似乎很熟，說完後還多嘴勸了一句，「我看葉小姐這次肯定落了心結了，少爺您好好開導她。」

  少爺從來不帶人回家，這次好不容易帶個回來，里里外外的傭人都重視得很，生怕怠慢了，對於葉若曦的情緒變化自然也時刻關注著。

  顧慕爵不置可否地點頭，倒是軟下神色，不好意思地沖阿姨道，「梅姨，勞煩你這麼晚了還不能休息。」

  「今天是特殊情況，沒事。」梅姨從顧父顧母年輕時就跟在一邊，算是顧慕爵半個奶娘了，雖然沒有明說，但在顧家其他傭人看到她也要尊稱一聲梅姨。

  整個家族又屬她最疼顧慕爵，所以縱然家族對他的這個心上人有諸多看法，她仍舊樂呵呵地給他出主意。

  兩人在外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梅姨看出他心不在焉，語重心長地，「葉小姐是個好孩子，但看得出來什麼都自己扛，你要是不能讓她對你分享難關，要娶她也難。」

  娶她嗎？顧慕爵眼神一閃。

  之前他說過類似的話，可終究只是說說。

  假如和家族鬧翻，他真的有能力庇護她嗎？

  從前他認為是有的，但聽了袍暉的話後他忽然不確定了。

  袍暉怕他，但提到那個人的時候眼中的得意和幸災樂禍卻也是無法掩飾的。

  到底是誰……

  「咔噠——」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兩人同時望向客房，正對上擦著頭髮赤腳走出來的葉若曦。

  「阿姨，顧先生。」她一抬頭看到門口站了倆人，驚了一瞬，看清長相後又釋然，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怎麼不穿鞋？」顧慕爵的質問跟著響起。

  她眼珠子轉了一圈，莫名心虛，飛快解釋道，「浴室里只有一雙鞋，濕淋淋的穿出來不太好。」

  把他家踩得一陣水印多尷尬。

  顧慕爵眼睛眯了眯，梅姨適時開口，「那我就先去睡了。」說完立刻下樓，毫不含糊，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現在濕著腳走出來比較好？」他很輕易地猜到她的意思，低頭看了一眼她身後一串腳印，挑眉問了一句。

  葉若曦跟著他的視線往後看了一眼，發現那些尷尬的證據，訕笑一聲，踮起腳往回走，「我去穿鞋……誒？」

  話還沒說完，她猛地被攔腰抱起，驚訝後她抬起頭看著男人堅毅的下顎線，「幹什麼？」

  「兩步路，來回也不怕麻煩。」說話間他已經大步走到床邊，將她輕柔地放在床上，面色不改，「早點休息吧。」

  被丟在床上的葉若曦一臉懵，眼睜睜看著給她蓋好被子，又去衣櫃拿出一雙乾淨的拖鞋放在床前，替她關了浴室燈，又用保溫杯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開了床頭燈，「晚安。」

  說完走出去，關了燈，帶上門。

  一切流暢自然，剩葉若曦目瞪口呆。

  雖然不知道別人家的大少爺會不會如此周到體貼，但在她印象中，頗為自大的顧慕爵絕對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換而言之，要麼她在他心中分量足夠，要麼他另有所圖。

  目前她並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圖的。

  好在在他紳士的關懷下，她的情緒逐漸穩定，在疑惑的思緒和昏黃的燈光中逐漸睡著。

  第二天醒來，外頭沒有一絲聲響，她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現在在哪裡，昨晚的記憶潮水般湧上來，她微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葉小姐，您醒了嗎？」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

  她眨眨眼，坐起身，稍微提高聲音回答，「嗯。」

  「樓下備了早餐，您收拾一下用餐吧，少爺讓我提醒您時間不早了，該進劇組了。」梅姨的聲音一如昨晚的溫和。

  倒是聽完她話的葉若曦急忙拿起手機看了看，竟然已經十點了，離約定的時間過了一個小時。

  「好，馬上。」她一把掀開被子，著急著慌地去拿自己的衣服，又忽的想起髒衣服都弄濕了，一時很是無措。

  外頭的梅姨似乎猜到她的處境，體貼地提醒，「衣櫃裡有洗好的衣服，您可以隨便挑。」

  她聞言打開衣櫃，果然一排都是各種各樣風格的衣服，挑了一套稍微日常點的連衣裙套上，急急忙忙洗漱，等弄好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完了，肯定要被導演罵。

  她匆匆忙忙下樓，嘴裡道著歉，「阿姨，早餐我就不吃了，我得去片場了……」

  「今天休息。」客廳的男人打斷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