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廢寢難安

  衛陵安接連出事，燕王府上下一片沉悶。燕王更是今日早朝都沒有去。

  馬車緩緩行至燕王府大門，葉一楠掀開門帘，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象，不免覺得唏噓。自打上回給衛陵安遞了休書後，她便再也沒有來過這兒。

  「世子妃。」守門的侍衛見到葉一楠，連忙迎了上來。

  葉一楠頓了頓，她現在有要緊的事做，也就懶得糾正侍衛的稱呼了。

  

  大廳，燕王著一身暗紫錦袍，背對著葉一楠站立。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燕王轉過頭。「楠兒你來了。」燕王語氣沉重，勉強扯出笑容，叫葉一楠坐下。

  「我聽說你今日向皇上請命，前去西夏救援？」剛一落座，燕王就對葉一楠問道。

  「是的。滿朝文武百官無一人肯去，如今燕軍群龍無首，我也只能先冒昧頂上了。」葉一楠低頭，態度謙遜有禮。

  「哎。」燕王嘆了聲氣。「那些老匹夫，達木只要沒打到京城，他們就能坐得下去。」燕王憤然。

  燕王曾與葉將軍一同為鎮國大將，兩人可謂是皇上身邊的左膀右臂，現下燕國平定外反，一統五國，葉將軍和燕王稱得上三分功勞。只是帝王家多怕功高蓋主，自然是不會再將兵權交給燕王。

  如今燕王兩個兒子，一個因病去世，一個遭遇西夏反賊襲擊下落不明，燕王卻無能為力。葉一楠怔怔的望著燕王緊緊攥起的拳頭，她理解燕王此時感受。

  「您也不要過於擔心。」葉一楠輕聲寬慰。「世子武功蓋世，自是不會被區區幾個反賊所捕。」

  燕王搖了搖頭。「我今日叫你過來，是想拜託你一件事情。無論你與陵安是否還有情義，到時務必確認陵安安危，向我報個平安。」

  燕王目光灼灼，緊緊望著葉一楠。

  「好。」葉一楠強裝鎮定，內心分明波濤洶湧，恨不得立馬趕去西夏尋找衛陵安下落，表面上卻風淡雲輕。

  燕王將所有希望寄託於葉一楠身上，她此時只覺得肩上承受了千斤重量。

  「陵安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王妃廢寢難安，日日以淚洗面。往日她同你最為要好，既然來了，便去看看她吧。」燕王聲音略有些疲憊。燕王妃現在這般情形，怎叫他不擔心。

  葉一楠猶豫。

  回京之後，葉一楠就下定決心同衛陵安一刀兩斷。如今自己已不是燕王府的人，卻處處插手燕王家的事情。葉一楠也覺得不妥。

  可是燕王妃待自己當真如同親女兒般……

  剛進後院，葉一楠便看見一個丫鬟端著吃食經過。她微微皺眉，叫住了丫鬟。

  「世子妃！」丫鬟抬頭，瞧見來人，眼睛瞬時一亮。

  「您可算來了，您不知道，王妃這幾天什麼也不吃，整日待在房間裡。天天念叨著兩位少爺，奴婢們只能幹著急……」丫鬟宛如看見救命稻草，只恨拉著葉一楠往燕王妃的房間奔。

  「把飯菜給我吧。」葉一楠微微嘆氣，沒等丫鬟念叨完，就接過了她手中的吃食。

  葉一楠剛剛走到門口，準備伸手敲門，忽而聽見裡頭傳來一陣咳嗽聲。「倒了吧，我不吃。」燕王妃聲音疲憊，哪裡像平時雍容模樣。

  門吱的一聲從外面推開。燕王妃正要發怒，看見是葉一楠，臉上終於浮上一層欣喜。

  「若是不吃飯，熬壞了身子，世子回來看見不是更是擔心？」葉一楠輕輕將飯菜放到桌上。如今燕王與燕王妃為衛陵安的事情愁苦，葉一楠多少覺得心疼。

  畢竟從前她尚且是世子妃時，兩人從未虧待過她。

  「楠兒明日去西夏，才是要保重身體。」燕王妃有些愧疚，她低著頭，輕聲說道。

  葉一楠坐到床榻，與燕王妃面對著面。「聽燕王說您這幾日心情不好，我過來看看您。」

  香爐里煙霧繚繞，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檀木香味。葉一楠抽了抽鼻子，身體頓時輕鬆了不少。

  她微微眯了眯眼，腦子裡想起與衛陵安還在一起時的畫面。

  「楠兒，是陵安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如今他再次遇難，又是你前去救援。」燕王妃緊蹙著眉頭，望著葉一楠的雙眸里儘是愧疚。

  「燕王府欠了你太多了。」

  燕王妃一句話弄的葉一楠鼻子發酸。她只當是煙霧濃烈，熏了眼睛才叫人直想落淚。

  「我與世子夫妻一場，雖無緣走到後面，見他出事自是不該冷眼看著。況且我爹是鎮國大將，作為將軍的女兒，遇到事情怎能退縮。說虧欠著實嚴重了。」葉一楠淺笑。

  燕王妃看葉一楠這般疏離懂禮的樣子，心裡酸澀又不好說出。畢竟是衛陵安待她不好再先。她又有何臉面讓葉一楠待自己親近。

  「等我去了西夏，定是會去查看世子安危，到時我立即告知您與燕王。」葉一楠知曉燕王妃擔心衛陵安，她現在只能這樣安撫。

  「謝謝你了，楠兒。你這樣善解人意，終是陵安沒有這個福分……」燕王妃感激。

  「王妃。」葉一楠不想再聽關於她同衛陵安的事情，不等燕王妃說完，葉一楠草草打斷。「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府與我爹商議明日進軍西夏的事情。便先走一步。」

  葉一楠起身。「至於這飯。」她轉頭看了一眼桌上。「我待會兒提醒丫鬟再去廚房送一份過來，您千萬得吃。」

  寒暄幾句之後，葉一楠離開。門被輕輕合上，房間裡瞬時恢復了平靜。燕王妃鼻子發酸，生生落下幾滴淚水。

  「燕王府這下怕是完了。」

  許氏著金絲玉袍，走時發間珠粹叮噹作響。她輕笑，毫不掩飾話語裡的嘲諷。

  慕白站在欄杆處，低頭就能俯瞰到整個燕王府。

  「還是皇后娘娘英明。」慕白淡然回應。

  「沒想到，這西夏蠻人竟然幫了本宮這麼一個大忙。」許氏笑的花枝亂顫，慕白站在一旁，鎮定自若像是一灘死水。

  許氏早就熟悉慕白為人，見他這副冷淡模樣也不覺得稀奇了。

  「給本宮盯緊一點葉一楠，有什麼事情即時告知於我。」許氏同慕白一樣，眼睛緊緊盯著燕王府的方向。

  她恨不得自己雙眸所到之處便化為灰燼。許氏眼裡的恨意愈加明顯。

  「屬下明白。」慕白低頭，將一抹憂愁斂於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