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青梅竹馬

  許氏極愛花草，御花園裡更是常年茂盛。亭子兩畔，金桂蘭爭相開放。

  湖中偶有鸕鶿飛過，掠過水麵，掀起陣陣漣漪。

  衛景宸待許氏冷淡，閒聊兩句後，心裡就思忖著如何找藉口離開。

  「皇后娘娘。」許氏的貼身宮女盼盼將一個木匣子交給許氏。

  「這塊玉佩是前幾天西夏進貢來的好物，材質上等。本宮叫宮裡的玉匠打磨出來贈於你。」許氏把木匣子輕輕推到衛景宸面前。

  衛景宸剛要打開，卻被許氏伸手阻攔。「回去再看不遲。」說罷她對衛景宸笑了笑。

  「謝皇后賞賜。」衛景宸朝許氏點頭。

  許氏喝茶間，眼裡閃過一絲深意，轉瞬間便消失不見。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衛景宸便離開了御花園。

  石青色身影愈走愈遠，許氏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不知四皇子可否明白您的苦心了。」盼盼見許氏神色惆悵，不禁感慨。

  

  許氏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是因為她與衛景宸是親母子，所以那些梗在衛景宸心中的坎才那麼難以逾越。

  衛景宸對她有敵意也不是一天兩天，許氏早就習慣。

  「本宮最怕的就是他見到世子妃會忍不住衝動行事，耽誤了大局。」許氏細細冥想。燕王一家回來當真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要見到燕王妃。許氏眸中恨意快要溢了出來。這些年自己輔佐君王，統率六宮，卻始終要活在這個女人的陰影之中。

  她怎麼能甘心。

  「四皇子做事向來嚴謹，皇后娘娘不要太擔心了。」盼盼安慰。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四皇子衛景宸與葉將軍的嫡女葉一楠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衛景宸甚至兩次上書想要迎娶葉一楠，卻被皇上拒絕。

  可想而知當衛景宸知曉自己心愛女子竟會被拿去給燕王最沒用的兒子沖喜，他心中有多痛苦難過。

  如今燕王一家回京，衛景宸很快便可以見到昔日戀人。能不能忍得住就得看他自己了。

  「他上次在宴會上公然挑釁燕世子那樣子也叫嚴謹？」許氏挑眉。衛景宸聰明伶俐，才智過人，做事的手段仍幼稚了些。

  盼盼被堵的嘴噎，無法反駁。

  馬車停在皇宮東門門口，衛景宸擺手叫馬夫先走，他心亂如麻，只想一人走走。

  葉一楠的音容笑貌浮現在衛景宸腦海里，衛景宸想起與她的回憶。

  東元三十四年，衛景宸八歲。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果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將女孩從房間裡拉扯出來。

  女孩約摸五六歲的模樣，面紅齒白，看著好生可愛。她啞著喉嚨，即使被婦人打了好幾個巴掌，也是一聲不吭。

  「給我在這兒跪著！不到天黑不准起來！」婦人惡狠狠的說完，轉身踏上台階。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女孩從袖中掏出一個饅頭，正低頭吃著。

  衛景宸靠在門前一棵十分粗壯的槐樹上，本想在這兒偷懶曬曬太陽，不曾想竟免費觀賞了一出繼母虐女的戲。

  他自幼在葉將軍家學習武術，自然知道那個婦人是誰。只是這個小姑娘……衛景宸確實沒有見過。

  「你在幹嘛呢？」

  聽見聲響，女孩嚇了一跳，手中的饅頭掉落地上轉了兩圈，白花花的饅頭沾滿了灰塵。

  衛景宸近看才發現女孩已經淚流滿面。他蹲在地上仔細端詳，心裡覺著這妹妹長的真是好看。

  「你是？」女孩驚魂未定，她不知衛景宸是誰，卻知道衛景宸這一身穿著定不是尋常人家打扮。

  「你不會是葉叔叔的嫡女葉一楠吧？」衛景宸忽然想起，他瞪大了眼睛望著葉一楠。這樣一想，方才葉夫人這樣對待她能夠解釋了。

  葉一楠雖是嫡女，卻處處不受待見，尤其是葉將軍後又娶了夫人之後，葉一楠在府里更是沒有地位。

  要不然衛景宸來將軍府這麼多次，怎麼就從沒有見過葉一楠。

  葉一楠臉色垮了下來。她轉過頭，眼睛緊緊盯著地上的饅頭。「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就只剩這個饅頭了。」

  難道她繼母那句偷雞摸狗就是說的葉一楠偷了個饅頭。這個惡毒的婦人！衛景宸一下子也來了氣。

  「你起來，我帶你去吃飯！」衛景宸站起身，低頭看著葉一楠。她本就身子虛弱，若是真跪到天黑，不知葉一楠撐不撐得下來。

  葉一楠緊緊抿唇，疑惑的看向衛景宸。她猶豫半晌，還是搖了搖頭。被繼母知道了，自己又有得一頓毒打。

  「走。相信我，我能保護你。」八歲的衛景宸說出那句話時，神色難得的嚴肅。

  那天下午，衛景宸帶她偷偷溜了出去，葉一楠餓的不行，衛景宸親眼見她吃了七八碗飯，他在對面坐著，看的目瞪口呆。

  「你得多久沒吃飯了？」衛景宸揉了揉眼睛，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吃了大半個月的清水粥。就是清水裡放幾滴十幾滴米。」葉一楠靠在椅子上，滿意的摸著自己肚子。「我今天多吃點，就能又頂半個月。」

  葉一楠咧著嘴笑，衛景宸愈加覺得葉將軍和葉夫人過分。

  「你受這麼大委屈，你爹都不護著你嘛？」衛景宸緊緊皺眉。

  「我爹是大將軍，整日自己的事情都管不過來，後院他哪裡有心思去管。」葉一楠無奈撇嘴。

  那一年，蠻族進攻，葉將軍以一己之力反殺蠻族，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