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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掬水捧月(六)

2024-05-01 10:07:34 作者: 林笛兒

  「先生是人還是神?」她故作戲謔地問,太陽穴突突地跳,心已慌亂無章。

  長發男子大笑,示意她從吧檯下來,挑了最里端的一張桌子。兩個外國男人結帳出門,酒保警覺地朝外掃了掃,也坐了過來。

  「你進門時,我就認出你了,是韋彥傑讓你過來的嗎?他現在哪裡?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上他了。」酒保急切地問。

  童悅的手抖到不行,「對不起,你們講什麼,我都聽不懂,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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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發男子沖酒保瞪了下眼,「看你心急的,嚇壞人家小姐了。嘿嘿,韋小姐,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和彥傑是生意上的朋友。他隨身都帶著你的照片,經常秀給我們看,說這街上沒啥美女,只有他妹妹是最漂亮的。」

  這不像是彥傑會做的事,也不像是他會說的話。「你們到底要講什麼?」這兩人給她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她只想早早離開。

  「沒有什麼,只是有點想彥傑了。你過來時,他提起這了嗎?」長發男子放柔了聲音,他看出童悅已如驚弓之鳥。

  「我是隨旅行團過來的,我和我哥也已經很久不聯繫了,他工作忙,我是無意走進來的。」

  「這個很久是多久?」長發男子看了看酒保,酒保臉色沉了。

  「一個多月。」

  長發男子笑了,「這個彥傑真是不應該,我以後見了面要好好說說他,哪能這樣讓妹妹擔心。韋小姐,麗江都玩過了嗎?」

  「是的,還有別的事嗎?」童悅站了起來。

  「一塊吃午飯?」

  她搖頭,匆匆告辭。出了門,突然發覺找不到來時的路,到處都是石渠,都是店鋪,都是柳枝搖曳,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先的地方,她急得都快哭了。

  偏偏又來一場急雨,她在雨中拼命地跑。

  「小悅!」蘇陌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一把抓住她,兩人站在一家店鋪的屋檐下。

  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了?」他嚇住,也蹲下。

  她抬起淚眼,嘴唇蒼白沒有血色,「你打彥傑的電話,快,快!」

  蘇陌看看她,「好的!」

  「他關機了。」他皺起眉。

  「再打一遍。」身子哆嗦個不停。

  他又打,「還是關機。」

  「你手機信號不好,打我的。」她把包包遞給他。

  他搖頭。

  她捂著臉,痛哭失聲。

  「小悅,到底出什麼事了?」

  「蘇局,彥傑不見了。」她慌亂地抓起他的手。

  他發著低熱,越發感到她指尖冰涼。「好好的人怎麼會不見?他可能在開會或者手機恰巧沒電,你不要著急。」

  「你不懂??????你不懂??????」淚水迸流,仿佛天地在旋轉。

  她有過預感,可是她不敢想,不敢??????

  蘇陌沉吟了下,「你別哭,我們下午去上海,去看彥傑。」

  她止住哭聲,「可以嗎?」

  他遲疑了下,輕輕把她攬進懷中拍了拍,「當然可以, 我會陪著你。那邊我也有許多朋友,會替我們安排。我現在就去訂航班。」

  她像木偶似的由他牽著回酒店,路上,他給鄭治打了電話,只說有事先走,童悅同行,鄭治也沒敢多問。

  還好,搶到了兩張機票,晚上八點的。

  兩人回房收拾行李,下樓時,她的眼睛都紅腫了,午飯也沒什麼肯吃。

  他怕熱度上升,去醫院打了個吊瓶,她陪在一邊,人像是傻傻的。他和她說話,她都會受驚地跳起來。只是手一直緊緊地攥著他,他怎麼捂都是冰的。

  靈魂已被驚散,留下的只是靠意志強撐的軀殼。

  下午四點,酒店替兩人叫了計程車送他們去機場。

  一個小時後,一輛計程車停在了酒店前。葉少寧背了個挎包走下車,唇角飛揚。

  「請問青台市實驗中學的老師們是住這裡嗎?」

  總台小姐點頭,「他們今天去玉龍雪山了。」

  「童悅住哪間?」

  總台小姐訝導地抬起頭,「她剛退房離開。」

  「回昆明了?」他呆住。

  「不是,和蘇先生一塊去上海了,我替他們打的機票。現在他們應該還在機場。」

  他拎起包轉身就出來了,攔了計程車,說了兩個字:「機場!」

  心怦怦亂跳,慌亂不已。無由地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熱汗還是冷汗,只害怕晚一秒,就看不到童悅了。

  掐著時間,悄無生息地來麗江,他是想給童悅一個驚喜的,還有他內心裡需要童悅的幫助、需要童悅的配合,一起來斷了車歡歡的念頭。他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喝退車歡歡,她那種女孩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但是只要童悅緊緊抓住他的手,兩個人堅定不移,別人插不進縫來,也就會有驚無險地跨過去。

  車歡歡帶給他新奇感,仿佛血液的流動都加速了,但他知道那不是愛,不是,是冒險,是刺激,是瘋狂。真正的愛是寧靜的、祥和的、溫馨的、柔軟的,像綢緞,像微風,像星辰,像細水長流??????

  「師傅,麻煩你快點!」他催促。

  暮色漸濃,山路並不好走,又下了雨,師傅搖搖頭,「這已經是最快的了。」

  他的臉色愈發地白,是什麼事讓童悅突然要與蘇陌離開大部隊去上海?如果他不來,是不是就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也許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做?

  心瞬間跌落萬丈深淵,但理智讓他立刻否決了後面的猜疑,童悅不是那樣的人。

  夜晚的機場航班極少,進了門,不用費太多時間就看到了他們。

  腳像被鐵釘釘住。

  他們正在辦登機手續。

  蘇陌託運好了行李,牽著她的手往安檢處走去。她一直低著頭,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是看上去她好似非常依賴蘇陌。蘇陌拍拍她的肩,讓她等一會,她便立住,眼睛追著蘇陌的身影。

  蘇陌不一會過來,手裡端著熱飲與西點,這應該是他們的晚飯吧!

  她接過,走了幾步,仿佛不穩,她低下頭,原來是鞋帶鬆了。她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他,他笑笑,自如地蹲下身,單膝著地,替她扣上鞋帶。然後重又牽住她的手,把證件交給安檢人員。

  葉少寧看著他們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他沒有衝上去喊住她,也沒有拿想手機打電話假裝查崗。

  那一瞬間他的大腦暈眩而又恍惚,仿佛空白一片,一個問題像魔咒似的纏著他:她為什麼要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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