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止一面

  看著前方屏幕上的飛行地圖，西爾維婭發現，那個白色的飛機圖標果然是在往北飛，而不是往西。圖標下細細的黃色航跡線繼續往北延伸，直穿北極。

  此時，飛機已經平穩的飛離了美國，進入加拿大境內。

  她在激動當中，又心存一絲不安。

  激動的自然是再過十幾個小時，她就能到東都了，而令她不安的，則是登機時那個莫名其妙的簡訊。

  「你會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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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什麼玩笑？我都不知道你是誰，怎麼找你？」她雖然嗤之以鼻，卻又不得不去細想，「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騷擾電話或者是惡作劇，背後一定有些什麼......」

  未來學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不確定，既然是不確定，自然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對於西爾維婭來說，她覺得自己正在進入越來越多的未知領域。

  自己身上的吊墜便是其一，她越來越懷疑自己遠在歐洲的父母其實知道吊墜的作用，卻不願意告訴自己真相，也不清楚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

  如果上回遇上達文西是因為吊墜的魔力，姑且稱之為魔力吧，這次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客艙燈光暗了下來，不知為什麼，她生怕此刻她的吊墜再度亮起，如果真這樣，整個客艙的目光都會被吸引過來。

  還好，吊墜沒有造次。

  回想起來，昨夜的閃光也並沒有維持多久，在她收拾完行李之後，就熄滅了，而整個城市的電，似乎在更遲的時候才恢復供應。

  「也就是說，是在那個時候，我被人偷窺了？」

  說是偷窺，其實可能是明目張胆的看吧，畢竟在一片黑暗的城市當中，只有一處亮光，沒有人會不注意的。

  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如果是這樣，他知道的應該會更多。他在暗處，自己在明處，可是他卻還說「你會來找我的。」

  讓一個身在明處的人去找暗處的人，只能說明暗處這人有足夠稀奇的東西，或者明處的人對暗處的人有所求。

  西爾維婭死活也想不通，自己能對他有什麼訴求，一個陌生人而已。

  她此刻的想法和訴求，無非是儘快到東都，去了解空天調查局，進一步擴展未來學研究的思路，以及，找到曾經與自己無比親密的那個人。

  所有的這一切，只需要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而已，更何況，從那人的口音和來電顯示判斷，他多半在美國，不太可能在東都等著自己吧......

  西爾維婭的心事如同此刻的飛機一樣，在有些激烈的湍流中顛簸著。

  「咚，咚。「客艙警示燈又亮起，客艙廣播也在提醒乘客不要驚慌。

  西爾維婭一點也不慌，她的思緒在不受自己控制的發散著，讓她無暇顧及身體的感受，她此刻唯一的感受便是：飛機像一艘在大海的驚濤駭浪里航行的船，她在小時候跟著父母環球旅行時有過類似的體驗。

  船？

  忒休斯之船？

  她腦海中突然滑過這幾個字，那是上回見達文西的時候，那個老頭子給她的一個謎語，與其說是謎語，不如說那時候她還太小，不知道這幾個字代表什麼。

  當她長大後，並沒有忘記去尋找，才發現這個概念還挺有意思。

  如果一艘船，每隔一段時間將甲板、船艙和船身的木板更換一批，直到全部完成，到那個時候，這艘船與最初的船，還是同一艘船嗎？

  同理，如果一個人的舊細胞不斷死去，然後被新的細胞取代，直到整個身體都被新細胞占滿，這個時候的人，與最初的那個人，還是同一個人嗎？

  達文西提及忒休斯之船，為的便是讓她去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吧！

  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自從西爾維婭了解這個概念之後，在過去的幾年，她都時不時回想起來，可是每次都沒有深入思考，便被別的事情所打斷，至今，她也想不通達文西這樣做的目的。

  而現在，她身處這架飛機上，就如同身處一艘大海里的航船上，身體在隨著飛機起伏，如同踏浪一般。她決定好好的琢磨琢磨這個概念。

  就拿自己當例子，現在正在飛越北美洲上空的她，和當年遇見達文西時候的她，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是，到底哪些還是相同的呢？軀殼？不，軀殼都不算，僅有名字依然相同而已，在這個名字之下，一切其實都變化了，隨著長大，思維方式和思想觀念也不再相同。

  「所以，我其實不再是我了！」

  可是，要證明這一點，只能夠進行直接的比對，要如何做直接比對呢？

  穿越！

  西爾維婭覺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但不是因飛機顛簸而起，儘管那顛簸還未有平息的意思。

  客艙里十分安靜。

  「如果，現在的我穿越到過去，站在那時候的我旁邊，或者反向，過去的我穿越到現在，又或者現在的我穿越到未來，有兩個人直觀的比較，是不是就能證明，我不再是我了？」

  想到這裡，她越來越激動，記憶深處的很多細節全部打開了，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好些畫面，裡面都有達文西。

  他們不只見過一面！

  是的，她見過好幾次達文西！

  她猛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對吳樂天也說過的，可是，自己怎麼就忘了呢？

  她像一個孤身深入地心一座富礦的探險者，此刻頭頂帽子上的探照燈將那片礦最深處照得一清二楚，而伴隨著探照燈，她胸前的吊墜也跟著一唱一和般的閃耀起來。

  」我明白達文西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綁著安全帶，西爾維婭幾乎要雀躍起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聲音迴蕩在原本安靜的客艙里。

  飛機依然在顛簸著，在此之前，幾乎所有人都存在一個默契：儘管有些害怕，還是不要叫出聲來，以免造成大家的恐慌。

  可是，西爾維婭的叫聲，像一顆掉進汽油桶的火星，點燃了所有人的恐懼，好些人都跟著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