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登門

  「這整個雲水縣莫非真沒有一兩個讀書人站在你們這一邊？別的不說，你時常找藉口出去見面的許平淵，就定然不是吃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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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湛哈哈大笑：「我是真的小瞧你了，你連我的蹤跡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可惜你是身為女兒身，若你是男兒身，只怕就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蘇淺淺沒好氣的道：「這有什麼好難猜的，許平淵家裡面常用的是烏木香，你每次藉口從外面回來之後，身上都會有一股淡淡的烏木香，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難。」

  「況且我可聽說了，這丈量土地，清理圖冊，大半個雲水縣的人都中了招，可唯獨許家沒有。」

  「他們家裡詩書傳家，一向最重名聲，潔身自好，別說侵占土地了，就是對家裡的奴婢都沒有一絲不好的地方，人人提起來都是讚不絕口，既然沒有利益衝突，又和你是多年同窗好友，怎麼可能不站在你這邊？」

  「你雖說年少輟學，可是這麼多年因為許平淵的緣故一直和縣學當中的讀書人有所來往，年輕人年輕氣盛，常讀聖人之言，很有幾個頗有一番赤子之心，如果真的是千夫所指，萬民所背，你和林先生又怎麼可能如此順利的點燃第一把火。」

  陸湛坐直身子認認真真的看著蘇淺淺，眼中星光熠熠，閃爍著欽佩的光芒：「淺淺，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情我們的確有想過，只可恨眾生太過愚昧，我們也曾經試圖向那些佃戶說清楚這丈量土地背後與他們的利益，只可惜並沒有幾個聽我們的。」

  他露出幾分苦笑：「恰恰相反，每次丈量土地的時候，若是在河灘兩邊倒也罷了，那些地標都已經被沖刷得差不多，我們只需按照魚鱗冊上的標記重新規劃即可，可真正到了陸地上有的標的地方，那些佃戶和農夫遠遠的看到我們，就會提前跑去主家通風報信，給這丈量土地的工作著實增加了不少困難。」

  蘇淺淺很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這世道亂成這樣，清官見不到幾個，貪官污吏卻是一大把又一大把的，老百姓們何嘗不想相信自己會遇到一個青天大老爺，只不過是這樣的例子實在是太少了。

  反而大多數人遇到的都是道貌岸然的貪官，狼來了的故事太多，讓很多老百姓都寧願安於現狀，哪怕說是繼續做主家奴，可好歹也能討到一口飯吃，若是碰到一個偽善的貪官，自己冒冒然的背叛了主家，那可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

  蘇淺淺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這個辦法我一個婦道人家是做不到的，還需得你們這些讀書人來做。」

  陸湛來了幾分興趣：「哦，是什麼辦法？」

  蘇淺淺微微一笑，正要開口的功夫，院門處卻傳來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便將他的話打斷了。

  二人對視一眼，陸湛一馬當先的站起身去了院中，王嬤嬤已經勤快的打開了門，進來的卻是一個男子。

  男子一眼便看到了在院中站著的陸湛，很是誇張的笑了一聲：「這不是陸兄嗎！許久不見倒是越發的風采出眾了！」

  蘇淺淺是女眷，不好貿然露面，只在廳中的一扇屏風後面悄悄向外打量。

  來的人和陸湛差不多大的年紀，身上穿著一件樣式普通的繡翠竹青色直裰，可蘇淺淺眼尖的看到他腰間掛著的玉佩瑩潤透亮，並非凡品，就連那衣裳做工也極為的講究。

  等人入座之後，那人將手中的禮盒放到了桌上，這才笑著開口道：「陸湛，你我二人也是許久未曾再相聚了，我聽聞你去了縣衙當中擔任捕快，很得當今縣令的看重，我卻仍然是一介布衣，還在書院當中苦讀，實在無顏上門叨擾，今日也實在是受人所託才不得不走這一趟的。」

  陸湛笑道：「哪裡哪裡，你我二人好歹也是同窗，倒是我自己次落紅塵了，哪裡比得上王秀才你前途無限，我聽完你明年也要準備下場了，怎樣，功課學得可還好？」

  那位王秀才連忙擺手：「就是那樣罷了，整個書院當中若要真論起來，也只有平淵的學問還算上得了台面，其餘的人不過都是爾爾。」

  「你實在謙虛了，我平淵說了，上月老師策問的時候，你的表現可謂是驚艷的很，就連老師也說了，你明年下場極有可能榜上有名。」

  聽到這句話，來人臉上露出幾分自得，可是偏偏又不能在陸湛面前表露出來，一時之間表情便有些許的緊繃和僵硬，躲在暗中的蘇淺淺看著有幾分好笑。

  正廳當中的兩個人寒暄了幾句同窗時的事情，喝過一盞茶之後，那位王秀才慢慢的道出今日自己的來意。

  「……說來也不怕你笑話，我今日過來也正是為了你最近手頭上正忙的事情。陸兄，不是我說，這丈量土地的確是件為國為民的好事，可是終究也得循序漸進，講究一個度不是？」

  「就拿我家來說，那土地是比常人要多一些，可是卻也並不是平白無故多出來的，而是祖祖輩輩足足有上百年，每一輩都是辛辛苦苦自己掙下來的，日久天長，這才落得如此大的家業。」

  「可是想必陸兄你也知道，百年之間，滄海桑田，許多地界早就已經模糊不清了，和相鄰的土地我們王家自然也是以鄰里為先，只有那些個無人願意要的土地，白白的空著沒人中，看著又實在心疼，我們王家才自己做主拿過來，用了數不盡的人力物力交納土地開墾出來耕種。」

  「就算這開墾出來的荒地，我們家也未曾自己私吞，而是每年都會拿出一些米糧來賑濟鄉里，這樣一樁本來是造福鄉里的事情，可偏偏因為朝廷突然要丈量土地，清理圖冊，反倒是落得個裡外不是人了！」

  「那些泥腿子個個都沒讀過書，心裏面只是仇恨我們這有錢人家裡，哪裡肯分辨這背後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