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摩擦
2024-06-08 08:45:39
作者: 看人間
四皇子與曾貴妃爭執一事,極快便傳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畢竟是坤鳳宮的主人,這宮裡,但凡一點的風吹草動,都是要傳到她那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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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汀蘭午睡之後,便被她喚去,將此事說給她聽。
年汀蘭只但笑不語,皇后喜歡刺繡,年汀蘭不擅長此道,但也在耐著性子陪著。
「你心裡頭,當真不願意嫁給玄胤?」皇后喜歡現在的年汀蘭,有著與她相似的經歷,卻有著與她不一樣的灑脫。
年汀蘭拿針有些吃力,繡出來的線,也是歪歪扭扭的,有些不成樣子。
「依著我這心裡頭啊,不是相知相許的,誰也不願嫁。」
年汀蘭說的是實話,與其嫁了個不知性情,不知珍惜的,兩個人都不好過,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得自在。
皇后抬起頭,趁著拉線的空當,看了看年汀蘭,那模樣,看起來有些吃力,但很認真。
在這宮裡,皇后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輕鬆的與人說過話了,看著年汀蘭那笨拙又仔細的模樣,心裡到莫名有些喜歡。
「只可惜啊,你是年家的,哪裡能當真選個知冷熱的?你的婚事,不過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罷了。」
皇后幽幽嘆了口氣,就像是當年的自己,就算是有一個相知相許的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害人害己?
年汀蘭並未回答皇后這話,這會子該改繡法了,年汀蘭有些吃力,皇后瞧著,接過來,教著她穿針引線,很是熟練。
「娘娘的手藝當真是好得很,只是不知娘娘,如何會對刺繡這般有興致?」
年汀蘭瞧著,像是在無意中詢問,如今這坤鳳宮,皇后娘娘獨留親信李嬤嬤在身邊伺候,應當是她最為放鬆的時刻了。
皇后聽聞這話,微微一愣,有多少年?無人問過她了?
自從被封為皇后,便是她對別人發問,自己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得要問個清楚。到是許久未曾遇到有人,詢問自己了。
這世家大族裡,女兒也是當男兒來養的,雖說不用科舉武考,但那也是要與大家族聯姻的,故而女兒家學的,都是詩書禮儀,琴棋書畫一類。
這刺繡一類,一般都是身邊的丫鬟代為學習,哪裡會有嫡出的世家大小姐,自己親自動手?
皇后苦笑一聲,為何會刺繡?
「還不是為了那個人,當初心心念念著,親自送他一個小玩意,就為……」
「娘娘!」皇后娘娘的話,明顯是沒有說完,卻被李嬤嬤皺眉打斷。
皇后看著李嬤嬤,只見李嬤嬤遞上一杯茶水,低聲勸到,「娘娘,事情已經過了多年,舊事重提,需得小心,隔牆有耳啊!」
李嬤嬤的話,到是點醒了皇后,誰知她隨即又搖了搖頭,「李嬤嬤,年家這丫頭,沒得宮裡那些人的心思。不過是些舊話,做不得數的。」
皇后是邊笑邊說,眼角眉梢,卻總是帶著絲絲苦味。
「娘娘,這丫頭是不是有心思,老奴也猜不到,只是娘娘莫要忘了,咱們宮裡的大皇子之死,老奴便不多嘴了。」
李嬤嬤明顯對年汀蘭並不待見,不想皇后與她說太多,這話,重重的敲擊在皇后心頭,陣陣鈍痛。
年汀蘭淡淡的瞧了眼李嬤嬤,她不待見年汀蘭,也是正常,年汀蘭也並不在意,只要主子待見,她一個做奴的,還不是只有接受。
但這個李嬤嬤卻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年汀蘭也不願得罪,到底自己還是年府的女兒,該有的架子還是得有,不然當真得被人瞧出貓膩。
正了正臉色,年汀蘭對刺繡也沒了興致,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皇后娘娘,汀蘭如今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說來爹娘也該著急,還請娘娘通融,放汀蘭回府吧。」
年汀蘭是倨傲的,既然別人不願意說,她肯定不會去勉強,只是以退為進,怕是更能得人呢。
皇后聽次話,好容易有一個可以談心的,這會子,卻因為李嬤嬤一兩句話,便有了離開的心思,皇后也有些不高興。
「你是侯府小姐,莫要與本宮身邊的嬤嬤計較,你與本宮多坐坐,咱們啊,說會話」皇后指了指不遠處的凳子,見年汀蘭依舊端端的站在那裡,皇后又說了,「也不是本宮非要留你,只你畢竟是皇上留下來的人,要走要送的,也該等皇上空了不是?」
皇后說的對,年汀蘭的去留,根本就不是皇后可以決定的。
年汀蘭緊抿著嘴唇,自是有有一股子倔強勁兒,皇后眼看著,是越發的想到過去的自己,似乎,也是這般模樣。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二人之間的沉默。「皇后娘娘,二皇子與三皇子,同來給您請安了。」
早朝已經結束了,四皇子早就回宮了,只是二皇子因為出兵在外,在宮內早已經沒了住處,三皇子又因為成了親,也早就另開了府邸。二人如今,就算是要入宮給皇后請安,那也得多番請示。
皇后一聽,喜上眉梢,「玄宸來了?快快喚他進來啊!」
如今,他們入宮請安,一年到頭,屈指可數。
這玄宸又是個忙的,自從搬出宮後,能再主動來請安的時候,就更少了。
這會子來,皇后自然是喜不自勝,連帶著李嬤嬤也難得露出了笑臉,連忙吩咐人去準備三殿下喜歡的東西。
年汀蘭見此,自然是識趣的先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與兩位殿下擦肩而過,年汀蘭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聽說父皇要將你接入宮?」三皇子向來有一種其他皇子沒有的優越感,可能因為他是正宮所處,看人的時候,總歸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年汀蘭本不想多留,奈何三殿下都問了,她也只好答到,「謠言止於智者,三殿下向來不一般,想來不會聽信這些的。」
這下可好,馬屁也拍了,事情也澄清了。
三殿下自然是微微鬆了口氣,「如此自是最好的,本殿下知道,你年府功高,本殿下也不埋汰你做本殿下的側妃,你,做好準備,嫁給二哥吧。」
要說這些個皇子裡頭,說話行事,與皇上最像的,便是這個三皇子了。
他這話一出,到是把年汀蘭都給驚了一跳,這三皇子莫不是傻子?漢國年府,手握重兵,他難道不想握在手裡?
年汀蘭難以置信的看了看二皇子,只見他僵著一張臉,到是與私下見他的模樣,全然不同。
聽著三殿下這話,他到是一點也不吃驚。
「三殿下,汀蘭的婚事,還得皇上做主。」年汀蘭好心提醒,她可不是一般的官家小姐,只要不是嫁給平頭百姓,年府與誰聯姻,那可都關係著漢國未來的走向。
三皇子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本殿下自然明白,這不是來與母后商議了嗎?」
甩了甩衣袖,三殿下進了內殿,二殿下玄淵,衝著年汀蘭不著痕跡的笑了笑,眼中狡黠畢現。
幾乎不用想,必是玄淵聽到了什麼風聲,這才帶著玄宸一同來坤鳳宮,想要將他們的事兒給定了。
對於玄淵此等行徑,年汀蘭一時間,竟想不出應對之策。
坤鳳宮端莊華貴,但頗為肅穆,年汀蘭一直等在大殿外頭遊蕩,果然,不過片刻,二皇子玄淵便出來了。
穿著朝服的他,看起來嚴謹冷然,緊閉的嘴唇,毫無波瀾的神色,讓人看不出半分情緒,只在看到年汀蘭的時候,眼神一跳,嘴角不著痕跡的,露出一抹笑。
「年小姐在等我?」玄淵像是在問話,但更多的,像是在肯定。
料想玄淵進去不會待太久,畢竟三皇子才是皇后親生,一個母親偏愛自己的孩子,也屬正常。只是沒想到,玄淵進去,不過前後百步便出來了。
皇后娘娘,竟是連臉面都未曾做足。
「這麼快便出來了?」
年汀蘭心生憐憫,這二皇子,如何也是在這坤鳳宮養大的,皇后當真有她這個外人在,都不做掩飾,只怕是私底下更為無視這個二皇子。
玄淵微微發愣,「這很正常」,短短四個字,卻透漏出無盡的心酸與失望,還有習慣。
玄淵已經習慣了,被皇后忽略,皇后與三皇子,母子二人說個話,都沒有玄淵插足的餘地,哪怕這事兒,涉及玄淵自身。
這宮裡頭,唯獨就這點不公平,沒有妃位的女子,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配撫養,皇后又有自己的孩子,又哪裡顧得了其他人呢?
年汀蘭微微嘆了口氣,她是被父母兄長,呵護著長大的, 若不是經歷一遭囫圇事兒,她還不至於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
「二殿下,執意要娶汀蘭?」
年汀蘭直入主題,玄淵未嘗不是一個好的夫君人選,當然,只是玄淵日後……
年汀蘭還是擔心的,擔心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保護年家人的同時,還能保護他玄淵。年府與二皇子聯姻,這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知二皇子是用什麼手段,讓三皇子答應他們的婚事的。
玄淵看著年汀蘭,她模樣嬌俏,她眉頭微皺,她是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珍寶,玄淵看中的,不僅僅是她身後的年家軍,更是她身上的溫暖,那種想要讓他靠近的溫暖。
「二皇子妃,只能是你。」
玄淵這話說的輕,一雙鷹一般的眼睛裡,透出一股堅定不移,看著年汀蘭慢慢說出。
年汀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既然二殿下主意已定,那汀蘭便靜候佳音。」
如同一道天雷,劈在玄淵的心上,瞳孔縮緊,難以置信。心中想了一百種方式,年汀蘭如何拒絕與他的婚事,萬萬未曾想到,她竟然輕易便鬆了口。
「你,同意了?」聲音發顫,玄淵就是行軍打仗的時候,都不曾這樣緊張。
「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年汀蘭神色無波,滿不在意的模樣,像是一盆冷水,澆在玄淵頭頂。一腔狂熱盛情,她卻毫不在意,玄淵在年汀蘭身上看到的,相比她對於親人的那種呵護與親近,對待他的時候,實在是太過疏遠冷漠。
只不過轉念一想,只要娶回府,多處些時日,總歸是會改變的。
「也好」玄淵這聲也好,說的很是輕,年汀蘭聽得並不真切,只繼續說道。 「就算是我不同意,我瞧著,二殿下也有的是法子讓這樁事成了。與其徒勞掙扎,還不如直接接受現狀。」
字字句句,都在言明,她年汀蘭不過是被迫同意,若不是顧及年家,依著年汀蘭往日性情,何必委屈自己?
玄淵有些不知所措,見不得年汀蘭那副模樣,她該是明媚的,意氣風發的,不該這樣委曲求全。
「你若嫁我,在我府邸,必會如同在你年府一般,我也必會護著你,如同你父兄一般。」
玄淵逐字逐句的表明心意,年汀蘭卻並不在意,「往後之事,誰人看得到?今時今日的心意,也並不代表往後餘生。二殿下,慎言才是。」
一股子悶氣,憋在心裡,玄淵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瞧著年汀蘭那神情,分明是渾然不在意自己心意的。這說出來的話,都能將人給氣岔過去。
年汀蘭不再多言,一揚眉,「二殿下忙,汀蘭先行告退」
攜著青魚,主僕二人,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留著玄淵,站在原地,心口起伏,劍眉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