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為
2024-06-08 08:45:25
作者: 看人間
淺棕的衣,深棕繡梵文的箭袖,那人墨發高束,劍眉星目。東方有太陽升起,透過他的身影,直直地射向年汀蘭的眼睛,一陣奪目刺眼。
「二殿下?!」
看著青魚與母親的大嬤嬤等在一旁,這玄淵又徑直侯在馬車旁,年汀蘭就是再不明白,也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陪她來慈恩寺祭拜是假,與玄淵在此相見才是真。
「汀兒,還不下車?」母親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年汀蘭的思緒。
回過神,想起玄淵之前在窗前的那一番言辭,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玄淵卻是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將人連拖帶拉給帶下了馬車。
年汀蘭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堪堪靠在玄淵肩頭,才穩住身形。
玄淵一股男兒氣息,直衝入年汀蘭鼻尖,一時間更是臉紅心跳。
青魚與大嬤嬤繞過二人,將帘子打開,迎何木珍下馬車。
何木珍瞧著女兒那模樣,心裡頭到是有些底。
「二殿下!」何木珍與玄淵相互見禮!
「年夫人」
玄淵在此,自然是少不了年家人的特意安排,想要促成年汀蘭與玄淵,自然是要花費些心思。
玄淵與年階一樣,都在軍中做事,少不得入秋之後,就會往邊關趕。再加上皇室的端午家宴,近在眼前,玄淵與年汀蘭的事,是越早定下越好。
「難得二皇子也在此,你們年輕人,四下逛逛吧」何木珍淡淡撂下一句話,「青魚拿著你家小姐的香燭,為你家小姐上香吧。」
說來,不過都是為她與玄淵製造條件,年汀蘭不由得有些好笑。就如今而言,母親就是不這般彎彎繞繞,她也不會輕易拒絕母親的好意。
只是,這玄淵,可是最後儲位的最終得手者,後頭又與年家造反一事,牽扯上關係,也不知與他走近了,是對是錯。
慈恩寺頗大,正逢初一,來的信男善女不少。
年汀蘭有了前世今生的經歷,對我佛之事,到是有了些敬意。
慈恩寺里香火鼎盛,擁擠不堪。年汀蘭如今不喜熱鬧,便帶著玄淵往後山僻靜處走,玄淵也悶著聲,跟在她身後。
「二殿下來慈恩寺,是得了我母親的消息?」
林間小徑,陰涼愜意,到是適合談話。
玄淵沒想到,年汀蘭會這般直接,「年小姐,心思聰慧,想來是明白年夫人的意思。」
年汀蘭踏著路上的鵝卵石,看著不遠處的小亭,徑直朝著亭子走去。
「二殿下,請!」
風骨成相,年汀蘭是將軍的女兒,身上那股子瀟灑乾脆,當真是普通女兒家學不來的。又因為從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那神態舉止,竟是比玄淵還高了幾分。
玄淵一時間,看得入了迷。
久不見玄淵落座,年汀蘭不由得看向他,卻是一眼落入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那眼裡,多得是光,那種光,年汀蘭在柳中和的眼睛裡看到過。充滿了隱忍的欲望,還有無盡的渴望。
「二殿下?」
也不知為何,如今年汀蘭看人是看得比以前有心思多了,許多時候,也是更加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玄淵回過神來,落坐在年汀蘭對面,這個時候的他們,不像是父母意欲促成親事的男女,玄淵倒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等著年汀蘭說教。
「二殿下,咱們開門見山的說,我對男女之事無心,還請二殿下不要再多費心思了。」
年汀蘭這話說的,不留半分餘地,玄淵臉色一陣青白,到底是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穩住了身形。
「年小姐」玄淵緊緊握住拳頭,手背上,青筋爆出。他從小被人欺辱,或言辭,或拳打,他都能一一忍過來,如今年汀蘭不過是正常的拒絕他,卻偏偏覺得比剜心還難受。
「是與我無男女之心,還是與所有人都沒有男女之心?」
玄淵的忍耐力,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話語裡的咬牙切齒,聽得年汀蘭不由得看向他。
「皇子十四歲賜婚,我最大,就是三弟,都已經有了正妃,年小姐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這般年紀都未曾娶親嗎?」
年汀蘭欲言又止,玄淵十二歲便自請出邊關,與當時的年階,一同被扔進軍營里,回來的時候,便是十八的年紀,早已經過了賜婚的年紀。
這兩年,年階已經娶親生子,偏偏這個二皇子,一次又一次的推脫了皇帝的賜婚。
年汀蘭記得,上一世,就是他做了太子,也沒有正妃。
「二皇子投身邊關,無心兒女私情,也是正常。」
「呵!」玄淵冷笑,「我就問你,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心討好你,是因為你身後的年家?」
討好?
年汀蘭著實沒有想到,玄淵會這般說,他堂堂一個皇子,如何用討好一個臣子的女兒?
「二皇子,言重了。」
「我沒有言重,從小你便只與玄胤在一起玩,長大了,你也只看得到他,他與你一樣,都是受寵的孩子,你們性情相投,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你當真覺得,他會是你的良人?」玄淵越說越是離譜。
年汀蘭連忙打斷他,「二殿下,你無須這般,我不吃這一套。」
玄淵嘴唇煞白,他剖心剖肺,好一番費心的表白,卻換來她這般冷漠無視?
「年汀蘭,你,實在是冷漠。」
玄淵以為,年汀蘭笑的燦爛,那麼她便是溫暖的,也以為她待家人好,那麼她便會可憐他。他扮作可憐,想著她就是不喜愛他,總歸有幾分憐憫吧?
如今儘是半分扮憐憫的機會都不給,這是,想將他所有的希望都給滅啊!
年汀蘭這才仔細看著玄淵,看著他眼裡的怒意,以及失望,忽然便對這個二皇子來了興致。
他擅長演戲,卻又不擅長在她面前演戲,一句話,就將他的情緒給破了。
「二殿下,這樣真實的面對我,不好嗎?」
見多了虛偽的人,年汀蘭也學會了分辨虛偽的表情。
二皇子不是一般的人,他並不是在父兄面前表現出來的那般無欲無求,也不是當真就覺得自己比不上四皇子,甚至,他的實力,絕對不是一片空白。
玄淵微微一愣,眼眶在慢慢鎖緊,如果說一回試探,二回出擊,這一回,玄淵覺得自己就像是小丑,早已經被年汀蘭看穿了,偏偏她這個時候才戳破自己的心思。
「你,並不像你哥哥說的那般天真浪漫!」
「你,也並不像我哥哥說的那般無欲無求!」
兩人你來我往,一句話便對對方下了定義。
玄淵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年小姐,當真是要想當四弟的王妃?」
轉來轉去,終究離不開年汀蘭的婚事。
石桌上有一方棋盤,年汀蘭的右手在棋盤上划來划去,當四王妃?她是沒有想過的,玄胤與她,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就算不是玩伴,她今生也實在是無心男女之事,就算是逃不了,那也得尋到那個能與自己真心實意的人。
這世間,本就太多虛偽,若是不能得那真心人,倒還不如自己了此殘生。
「二殿下,四殿下是我想嫁便能嫁的?」
年汀蘭不禁好笑,她的婚事若是能自己做主,上一世,父親也不至於為了她,與皇上生了嫌隙,為日後的滅門之災埋下禍根。
玄淵直直盯著年汀蘭,「以你父親今日的地位,若不是你點頭應允的,就是皇上點了人,也得看你父親三分臉色。」
年汀蘭手指微微一顫,就是現在,年家的勢力都能讓皇上心生忌憚了。
「二殿下說笑了,我父親是臣子,殿下這話,一著不慎,怕是會給我父親扣下莫須有的罪名。」
年汀蘭一直都知道,年家軍,在百姓心中頗具威望,但萬萬沒想到,已經讓皇上……
玄淵正色道,「年小姐不是想要真實?這邊是真實的我,也是真切的局勢,你,如今是整個漢國都在搶奪的女子。不只是我對你有興趣,但凡有點欲望的男人,對你都有興趣,或者說,是對你身後,年家的勢力有興趣!」
一陣山風起,透過小徑,穿風而來。
迎面吹在年汀蘭的臉上,給了年汀蘭好一個透心涼。
「二殿下說的在理,我如今,卻是一個香餑餑!」
年汀蘭不由得自嘲,年家,已至鼎盛。
萬事萬物,由盛轉衰,乃是常事。
青魚匆匆趕來,打斷了年汀蘭與二殿下的交談。「小姐,夫人拜佛的時候扭了腿,您快過去看看吧!」
「什麼?!」
年汀蘭一聽母親受傷,也顧不得與二殿下多說,連忙拉著青魚去尋母親。
玄淵跟在身後,腦海里轉了又轉,這個年汀蘭,家世了得便算了,偏偏人還極聰明,將來只會是自己的一大助力,對於她,如今他更是勢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