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計

2024-06-08 08:44:47 作者: 看人間

  年夫人近日要走兩家的禮,路程都有些遠,需得出門幾日。年侯爺與年階出城布軍,也還未曾回來。

  衛玲瓏暫代掌家,臨走前,年夫人特意,來年汀蘭的院子裡叮囑,「你爹爹與我不在,二房那邊,少不得要尋你嫂嫂的麻煩。母親也不要你幫襯你嫂嫂,只你別一心胳膊肘往外拐,事事護著你那芷蘭妹妹,沒得個原則就行。」

  年夫人當家多年,二房向來有些事兒事兒,衛玲瓏年輕,應付她二嬸,與那個表妹,想來有些棘手。

  但她也不得不這樣做,如今她已年邁,衛玲瓏又已經生了年府嫡長孫,該交出去的,還是得交出去的,衛玲瓏該去承擔的,還是得去擔著。

  「母親放心,女兒不會為難嫂嫂的。」年汀蘭在母親面前,由來要乖巧些,畢竟母親不比爹爹,爹爹回來的少, 事事由著年汀蘭。從小到大,除了這次這頓打,年汀蘭還從未被碰過一根手指頭。

  年夫人嘆了口氣,還是有些不放心,年汀蘭有時候,當真只是說話說的好,轉眼間,就能忘了自己答應的事兒。

  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這母親一旦要出門,也是擔心這個,放不下那個。

  這邊交待好了年汀蘭,另一邊,又在叮囑衛玲瓏,定要好生照顧妹妹,事事都以她的傷為重,千萬莫要再發燒了。

  

  衛玲瓏也是乖順應下,心裡卻在盤算著,明日就是發放月錢的日子了,怕是又有些麻煩事兒,得找上門來了。

  二房裡頭的下人,是打天一亮,便守在庫房外,等著領月例銀子,三五個人一起賣慘,想要預知銀錢,管家做不了主,只能去尋衛玲瓏。

  衛玲瓏一早,收拾好了兒子皓軒,便往年汀蘭的院子去了,剛剛替她敷好了草藥,管家便進來。

  「二夫人院子裡的幾個人,都要預支三個月的月例銀子,少夫人,可要支給他們?」

  管家姓李,年汀蘭記得,他做事一慣細緻,但年府出事兒的時候,他好像便不見了。

  衛玲瓏是早就想到會有麻煩事兒,沒想到卻是這麼快便來了。

  「以往母親是如何做的?」

  這是衛玲瓏頭一回代理家事的時候,分發月例,她本該早早過去的,但畢竟年汀蘭高燒剛退,這心裡終究擔憂。莫說她是公公平戰侯心尖尖兒上疼的人,就說她這侯門嫡女的身份,多少世家大族都在觀望,那也是不敢隨便出了差池。

  李管家微微低下頭,「夫人偶爾,會預支一些……」

  聽著這話,衛玲瓏眉頭緊鎖,「那你的意思是?」

  「少夫人初次發月例,不如便討個好人緣,先支一些吧,這樣往後少夫人管家,想來大家都會和善些。」

  衛玲瓏還未說話,年汀蘭便自屏風後出來,一雙清亮的眼睛,冷眼瞧著李管家。

  「李管家!」

  「是,大小姐」

  李管家的頭是越發的低了,他在侯府伺候多年,對年汀蘭向來恭敬。

  「你去請芷蘭妹妹過來!」

  年汀蘭吩咐李管家跑腿,李管家有些猶豫,「大小姐,奴才這,還得回去發月例銀子,要不,奴才喊個人去請?」

  年汀蘭停了半晌,「不用,我嫂子這就去庫房,你就替我跑一趟,也耽擱不了多久。」

  這個年府,誰說話的分量輕,誰說話的分量重,李管家心裡還是有點數的。

  大小姐執意使喚自己,便只能應下來,連忙往二房的院子跑去。

  眼瞧著李管家出了門,年汀蘭便看著衛玲瓏,「嫂嫂是如何想的?」

  衛玲瓏深吸一口氣,「這事兒,如何開的了口子?一旦支了,往後怕是堵都堵不上。」衛玲瓏是一臉愁容,這事兒,年汀蘭是記得的。

  二房趁著衛玲瓏初次持家,指使院子裡的奴才去預支月例,衛玲瓏執意不肯,那些個奴才還與嫂子起了爭執。二房拿著這事,告到了父親面前,父親動了怒,責怪母親不體恤二房,連帶著嫂子,被扣上了持家不當的罪名,後頭再想要主事,總歸讓人有些拿捏。

  說來這事,二房是早有預謀的,就算是預支月例銀子,也不該好幾個人,一同有了由頭。別人有心設計,說來當年,她年汀蘭也推波助瀾了不少。跟著二房那兩母女,一同說嫂嫂是孤兒長大,不懂親情仁義,沒有半分仁慈之心。

  「嫂嫂的想法是不錯,只是這事兒本就蹊蹺,嫂嫂若是執意不給銀子,還得想好應對的法子,別的到時候,讓爹爹與娘親失望。」年汀蘭叮囑到,瞧著衛玲瓏神色頗為難,想來是一時半會沒有什麼好法子的。

  年汀蘭笑了笑,附耳在衛玲瓏身邊說了幾句話,倒是讓她眼前一亮,「如此,可行?」

  年汀蘭點點頭,「自然!」

  「妹妹,你可想清楚了,你這是在幫我,往日裡,你可是最護著芷蘭的。」衛玲瓏緊緊看著年汀蘭,不過燒了三天三夜,年汀蘭的性情,竟是變化這般大?

  年汀蘭似有若無的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嫂子,我與兄長才是嫡親,他們既然欺負到你頭上,那可不就是在欺負我兄長?欺負我平戰侯府?」

  這一世,年汀蘭一定要他們看一看,這平戰侯府,可當真是他們可以隨意作妖的地方?

  年芷蘭來的時候,衛玲瓏已經走了半晌,跟著年芷蘭一同來的,還有柳中和!

  這是這一世,初次見面……

  他灰衣青衫,舉手抬足,自是一番濃濃書生味。重來一世,年汀蘭這心,還是微微發顫,畢竟是真心實意喜愛過的人,一想到他的居心叵測,竟仍舊無法釋懷。

  「阿姐,你喚我?」

  年芷蘭是沒有規矩慣了的,只是年汀蘭這才發現,她堂堂侯府大小姐,那如今仍舊是一介草民的柳中和,對自己竟是沒有半分施禮的意思。

  年汀蘭不由得嘴角一陣苦笑,莫不當真是覺得自己喜愛於他,竟能囂張到如今這份兒上?

  「柳公子!」半躺在躺椅上的年汀蘭,並未理會年芷蘭,只神色淺淡的喚了聲柳中和,那意思自是提醒他,該向自己行禮。

  誰知柳中和竟似是全無體會,冷著一張臉道,「芷蘭妹妹在與你說話,如何這般不知禮數?」

  年汀蘭騰地站了起來,也顧不得後背疼痛,柳中和見她神情有變,略感差異,卻仗著她之前舔著一張臉討好於他,倒也並未過多在意。

  「青魚,莫不是我發了一場熱,我侯府嫡女便換人了?」年汀蘭冷哼一聲,通身冷然,看也不看年芷蘭與柳中和,徑直端了桌上的茶水飲用。

  青魚聽自家主子這意思,立馬便上前,端端正正的,當著年芷蘭與柳中和的面,行了個周全的禮。

  「回小姐,這平戰侯府的嫡女,仍舊是小姐獨一人,這府里啊,除了侯爺夫人,少主少夫人,其餘人等,見了小姐,都得行禮!」

  青魚一番話,說的年芷蘭與柳中和兩人,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

  兩人相視一眼,連忙規規矩矩的向年汀蘭施了禮,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警戒,年汀蘭自是不在乎。

  好戲,還在後頭放著的。

  「芷蘭,聽說你院子裡,好幾個奴才都要預支月銀?」

  小小的宣告了自己的地位,年汀蘭便坐在凳子上,詢問年芷蘭,年芷蘭一聽此話,連忙三兩步跳到年汀蘭身邊。

  「是了,阿姐,那幾人家裡都貧困,母親便允了他們,去同嫂子討一份喜氣,拿些銀錢回去,好料理了家事。」

  年汀蘭笑了笑,一抬眼,卻發現柳中和一雙眼睛,似是長在了年芷蘭身上。

  不由得心中一陣酸楚,這柳中和,竟是一開始便中意年芷蘭的?猛地咽了口口水,心中冷意橫生,既然一開始便不曾中意自己,何苦要來招惹?

  緊緊捏著茶杯,手上青筋爆出,如此說來,他們狼子野心,怕是早就有了。

  「方才嫂子與我說了,那些銀錢會送到二嬸手上,屆時她唱紅臉,二嬸唱白臉」

  年汀蘭突然這樣說,倒是把年芷蘭弄得一頭霧水,母親本來的意思,是想讓衛玲瓏掌家沒那麼順利,哪曾想,年汀蘭竟然會來了這樣一出,「阿,阿姐……嫂子,這是何意?」

  年汀蘭看著年芷蘭,這個年芷蘭,其實沒那麼聰明,任性是任性了些,但腦袋轉的當真沒那快。

  「嫂子初次掌家,不可能直接應下來,但又不好拂了二嬸的面子,故而她將銀錢送去你們院裡,由二嬸發。這樣一來,她既沒有開這個預支銀錢的口子,二嬸也能在院子裡博個好名頭,這樣兩全其美啊!」

  年汀蘭將年芷蘭叫來,也只是要她知道,嫂子會送一筆銀錢去她娘的手上,當然,這筆銀錢,是什麼時候送去,這可得看他們什麼時候發難了!

  年汀蘭藉口要休息,讓他們二人先回去,從始至終,再沒有看柳中和一眼。

  她這樣反常,倒是讓柳中和不由得多看了她好幾眼,年汀蘭,似乎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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