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粗糙

  蘇晴眨眨眼：「不就是換個工作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淡定淡定！」

  等吃完飯，程開鈞找了個理由讓李陽先去上工，自己則陪著蘇晴往外走。

  李陽以為他只是想偷個懶陪對象，笑著玩笑兩句就先走了。

  「你不去上工跟著我幹什麼？」

  蘇晴還準備去羊圈轉一圈，既然真的要走，怎麼也要跟張貴媳婦打聲招呼。

  可這麼個大男人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後，總覺得怪怪的。

  「我總得送送你吧，我走了一會誰幫你搬行李。」

  蘇晴失笑：「就那麼點東西又不是非得用你……」

  眼看著程同志的表情越來越不好，她又笑：「行吧，你要非得送那就送唄！」

  程開鈞被她這一笑弄的有點心旌神搖，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看到蘇晴已經進了羊圈。

  

  今天的羊圈，除了張貴媳婦還有一個眼生的半大姑娘。

  看到蘇晴張貴媳婦趕緊笑著說：「你可來了，今天我小姑子結婚我讓大丫來幫我替會班，等她出門子了我就回來。」

  蘇晴拍拍腦袋：「瞧我這記性，你那天說過的，我險些忘了。這是喜事啊，不急的，你吃過晌飯再來就是。」

  說著看了一眼程開鈞，萬一自己走了就委屈一下這位程公子唄。

  張貴媳婦擺了擺手：「嗨，那種好事還能輪到做媳婦子的頭上？放心吧，我一會就回來了。」

  說完神情怏怏的走了。

  蘇晴能明顯感受到她語氣里的不快，估計是在婆家受委屈了。

  可這種家務事她也是無能為力，只能目送著對方遠去。

  一轉身，正好對上一雙好奇的眸子：「你是蘇知青吧？謝謝你上次給二丫的卷子。」

  蘇晴這才煥然大悟：「原來你就是二丫的姐姐啊，我最近好久沒見她了。」

  大丫抿抿嘴角：「最近山上的野果都熟了，她跟小夥伴們上山摘果子去了。」

  「她那么小就去摘這些啊，會不會有危險？」

  蘇晴之前撿柴的時候也看到過柿子樹，可大部分的樹都又高又大，一般人很難爬上去。

  大丫笑著解釋：「二丫從小就特別會爬樹，她每天都能摘很多柿子，削了皮做成柿餅可以給家裡貼補不少錢呢。」

  蘇晴笑笑：「那姑娘看著就挺機靈。」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忍不住有些悲涼的感受，那麼瘦弱的一個孩子，年紀小小的就要去爬那麼危險的柿子樹，只為了給家裡賺一點零錢。

  想到那姑娘皮包骨頭的樣子和身上摞滿補丁的衣服，蘇晴心裡琢磨著二丫賺到的錢未必能花到自己身上，心裡的悲涼感更加深重了……

  她半天沒說話，大丫趕緊說：「不過她今天沒去，她去貴嬸家幫忙去了，知道我來這還說有空來看我們呢。」

  大丫幹活也很利索，跟蘇晴說話的功夫已經把羊圈都打掃了一遍，該餵的飼料也餵了一遍。

  蘇晴一下就明白了張貴媳婦為什麼找她來替班，這姑娘可真能幹。

  程開鈞說是來陪自己，卻跑到羊圈後頭的山坡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大丫幹活麻利但卻不像二丫那麼外向，做完該做的就從邊上的簸籮里拿出一雙鞋底在納，並不怎麼主動說話。

  蘇晴也不是一個主動的人，更何況她心裡裝著許多心事，一時間羊圈的場面有些寂靜的可怕。

  沒一會兒，村里響起一陣短暫的鞭炮聲。

  然後蘇晴就看到一直低頭做活的大丫終於抬起頭看向了某個地方，臉上露出了些羨慕和神往。

  應該是張貴媳婦的小姑子出嫁了，可這年頭結婚有什麼意思呢？作為偏遠地區的女孩子不過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繼續當牛做馬奉獻餘生……

  而面對這樣壓迫的環境，大部分女孩子都沒有選擇和反抗的權利。

  蘇晴第一次對穿越這件事產生了負面情緒，她看不慣這種事情，然而這些確實這個年代的常態。

  她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些。

  穿越以來，蘇晴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力感。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飽含驚喜的「蘇姐姐！」把她拉回到現實。

  蘇晴回頭，只見二丫跳躍著跑到她跟前，然後小心翼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沒有包裝的糖塊：「這是我剛剛在新娘子家搶的，姐姐你吃呀！」

  說實話以蘇晴在穿越前的衛生標準，這顆沒有包裝看上去不太乾淨（實際上是真的不怎麼幹淨）的糖塊她是碰都不想碰的。

  可是此時此刻，面對這個小姑娘溢滿真誠的眼神，她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蘇晴笑著拈起那顆糖放進嘴裡：「真甜，謝謝你，二丫。」

  二丫聽到她真誠的道謝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扭著身子跑到她姐身邊，然後拿出另一顆糖「嘎嘣」一些咬開，然後分了一半給大丫「姐，我這還有一塊，咱倆一起吃吧。」

  大丫比蘇晴乾脆多了，咧著嘴就把糖塊放到自己嘴裡：「好甜呀，你可真厲害能搶到兩塊糖。」

  二丫得意的揚起腦袋：「那可不，就隊上那些男孩子都搶不過我。」

  說著又有些憤憤不平起來「不過咱奶可真偏心，人家回的禮里有一小包糖，她把糖都分給哥哥弟弟了，半塊都不給咱姐妹，虧了我還給家裡摘那麼多柿子，以後再也不去了……」

  聽著姐妹倆的談話，蘇晴默默的嘆了口氣：也許這姐倆的處境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艱難。

  但就是物質這麼匱乏的兩個姑娘，有了一些「好東西」都不忘跟姐妹分享。

  這種樸素到極致的感情讓蘇晴有些動容。

  她從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個隨身帶的速寫本，飛速的把對面的姐妹倆相視而笑的情形畫了下來。

  蘇晴沉浸在畫畫中，就連程開鈞走過來都沒發現。

  老程也很識趣，等她畫完才出聲讚嘆：「怪不得你一下就能應聘上，這畫畫的水平確實不低呀！」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嚇我一跳！」蘇晴嗔笑著說，有些不滿的鼓起嘴：「可惜畫的太急了，有點粗糙，不夠寫實。」

  「想寫實還不簡單。」程開鈞笑著拿出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