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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手(十四)

2024-06-08 08:35:27 作者: 貓子不二

  方舟終於安頓好劉家父母的問題,轉臉就聽見警員來報告,關於柳老師開設的「心靈淨化」課程,已經做好了調查。果然如灰老頭所說,這並不是單純的個人行為,而是掛名在一家名為「天使育兒」的諮詢機構旗下。

  課堂上的在線選座、包括學費繳納等等,都由這家機構經手,才讓整個程序顯得十分正當。而關於機構本身,乍一看也算身家清白,除了「心靈淨化」之外,還有一些為家長提供的冥想、減壓課程。不過說到「名師」,柳老師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現在柳老師被帶回了警察局,「天使育兒」也派來了律師詢問情況。雖然說起話來很客氣,但是方舟還是讀出了對方的潛台詞:如果找不到證據證明柳老師跟兒童屍體失蹤案有直接關係,那就趕快放人!

  時間是個大問題。方舟買了盒飯,叫白朗跟小凱邊吃邊研究研究下一步的方案。白朗徑直把飯拿到了坐在角落裡的十三仙跟前。

  「我不用。」十三仙乾巴巴地說。她在這裡坐了快兩個小時了,今天下午的情況已經反覆對警員說過了兩遍。她承認自己太衝動了,可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仙姑不食人間煙火是吧?」白朗在她旁邊坐下,自己把飯盒蓋子打開,「行,你就看著我吃。」

  「神經病。」十三仙小聲說。

  白朗津津有味地吃著,閒聊一樣地說,「誒,你聽說過移魂大法嗎?」

  「是那個柳老師放的大招吧?光聽這名字就該知道有多扯了。」十三仙嗤之以鼻,「我讓張白幫我打聽過,柳老師之前在宛城也幹過類似的事情,矇騙了不少人。」

  「我們正在跟宛城警方取得聯繫,」白朗連扒了兩口飯,「仙姑果然見多識廣,那你學過嗎?」

  

  「什麼意思?」十三仙聽出了些許弦外之音,忍不住瞟了一眼白朗。

  「你的卦算得這麼好,可見是有個厲害的師父。所以我猜,也許他也會這一招呢?」白朗說。

  「她不會。」十三仙下意識地回答。記憶里,黃珍從來沒有給她講過什麼「移魂」的事,那應該不是「黃門」的本領。只是白朗為什麼故意這樣問?難道他掌握了什麼線索?

  十三仙越急,白朗倒表現得越是不慌不忙,乾脆低頭認真喝起湯來。過了半晌,他才又說,「那這麼說來,仙姑的確是有位師父不假了?不知道仙姑的師父是何方神聖?」

  「你管得有點太寬了!」十三仙厲聲說。

  白朗笑了,他伸出食指,比出一個「噓」的動作,「讓我猜猜,你師父姓黃,對不對?」

  也不等十三仙回答,他就站起身,端著飯盒坐回了方舟他們那邊。這個問題是他的一場賭博,而十三仙的眼神已經給出了回答——果然跟黃門的人有關係。

  曾經在彭城出盡風頭的喜福會裡,黃門並不算是非常耀眼的存在。當時除了風頭最盛、號稱「有求必應」的胡門之外,白門善卜卦,穩紮穩打,學徒最多;柳門善畫符,因專司家宅安康,最受小康之家歡迎。但黃門卻始終缺乏唯一的特點——也會卜卦,但排在白門之後;也會畫符,但不如柳門深入人心。無論怎麼看,都像是都坐穩了「千年老二」的位置。但白朗的父親曾經說過,黃門心有抱負,一直在暗中偷偷向另外三家學習,也許厚積薄發,會後來居上。

  也許真應了「槍打出頭鳥」這句話,十年前,當那場變故接二連三地發生時,最有名的胡門與白門損失最大——兩門之內的大師均被害身亡。柳門則早早從彭城撤退,杳無音信。是黃門在彭城堅持的時間最長,甚至還接管了喜福會潰散後所有的收尾工作。

  白朗曾經懷疑過,為何黃門能夠平安過渡?難道他們也是參與了陰謀罪案的一部分?但這種猜測隨著黃門正式宣告解散,並從彭城徹底消失之後,也變得無跡可尋。因為這起碼說明:其他三家的敗落,並沒有換來黃門一家的興盛,那麼一切陰謀也就顯得沒有意義了。

  因為白朗從小無心繼承父親的風水事業,他幾乎不跟四大門內的人物來往。所以對黃門內究竟有哪些人,竟然一點都不了解。只知道黃門的大師父現在居住在北方的一座小城裡,做起了麵館的買賣,人稱「黃老闆」。現在看來,他會不會一面做生意,一面又暗中培養徒弟,籌劃重返彭城,攪亂這一潭深水?十三仙是不是他派來的人?還不好說。

  白朗在心裡打著算盤,方舟跟小凱在旁邊復盤對柳老師的個人身份調查情況:柳老師本名柳鹿,在彭城出生,十年前隨父母搬到了宛城。只有高中學歷,但其實她考上了大學,只是讀到大二後選擇了退學,原因不明。似乎從那時候起,柳鹿就開始專心做起了風水玄學的生意。幾年後,「柳老師」的招牌漸漸響亮起來。

  宛城是人口大省,教育資源缺口嚴重。每年的中考高考都是決定命運的關鍵門檻。柳鹿一開始的「主營業務」是為考生祈福,預祝考生金榜題名;再後來逐漸演變成神乎其神的「移魂」。

  跟現在她在彭城所宣揚的不同,當時的「移魂」跟屍體無關,而是發生在活人之間。柳鹿對一些家長宣稱,只要繳納一定的費用,自己就可以把其他好學生身上的優勢轉移到他們的孩子身上,讓他們的孩子在考試中一飛沖天。

  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家長真的相信了,他們口耳相傳,讓「轉移」一場又一場地接連發生。後來逐漸發展成為,不單單是差生的家長們開始信奉柳老師,就連第一名的考生家長也要來柳老師這裡報導——畢竟一旦晚了一步,自家孩子的優勢就可能會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走」。這種情勢愈演愈烈,最終在兩年前到達了一個頂峰。

  當時發生了一件事,網上傳出一份名單,上面有在市模擬考中名列前茅的尖子生,還有在各項競賽中獲獎的優等生。據說這份名單內提到的所有人,都是在暗地裡已經被柳老師進行了「移魂」的——「智商和能力已經被轉移走,恐怕前途未卜」。

  不切實際的謠言很快在緊張的考生之間流傳。而後幾天,一個王姓考生在家中吞服安眠藥自殺。他留下一封遺書,說自己最近的成績不夠理想,上課狀態也不好,一定是因為被柳老師「移魂」了,他不知道該找誰算帳,於是在絕望之下選擇自殺。

  一條人命終於把柳鹿的所作所為推到了警方眼前。但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表明,該名考生的死跟她有必然瓜葛,所以柳鹿並沒有負法律責任。不過她的生意盤子在宛城算是徹底碎了,這也讓她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銷聲匿跡。

  直到今年,她出現在了彭城的盤古南苑,還搖身一變成為了所謂的「地母傳人」。但「換湯不換藥」,她苦心孤詣還是要使出「移魂大法」,大概是覺得活人變數太大,所以才把移魂的對象,改成了屍體。

  「一定有人是她的幕後推手!」白朗回想起六哥對自己的告誡。的確,現在的彭城,無論大事小情,幾乎都繞不開那幾大財團之間的博弈。再仔細看看,柳老師掛名的那家「天使育兒」諮詢機構,本身剛好隸屬於一家教育基金會旗下,而基金會的創立方,就是林氏集團。

  「都說那個富豪林春山要進軍教育界,沒想到是用這種旁門左道?」小凱忍不住嚷嚷。

  「這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輔助,」方舟陷入沉思,「要在彭城的教育界營利,涵蓋方方面面,針對兒童,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拿捏住家長的心態。這麼看來,使用柳老師還是必要的。」

  詢問室里,柳老師繼續閉目養神。方舟和白朗兩人走進來,她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白朗冷笑說,「柳大師,你夠厲害的。我們的同事已經近距離調查過那尊雕像,發現地母身上那個斷了手的嬰兒,事先被做了手腳,手臂部分已經被切割,用蠟暫時黏住。下午太陽光暴曬下,蠟油融化,手臂自然脫落。這恐怕是簡單的生活常識,根本不是什麼地母顯靈!」

  柳老師仍舊閉著雙眼,「信神有神在,你不信,就別怨神會怪!」

  「是你讓人偷來了徐昊和劉睿的屍體,為的就是給你的信徒,給他們的孩子做『移魂大法』,對嗎?」白朗坐下,「今天劉睿的屍體突然在小禮堂里出現,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真是一齣好戲!」

  「多謝你的誇獎,」柳老師露出笑容,「不過不是我的安排,是地母的恩賜,各位警官恐怕無法理解……」此時她緩緩睜開眼睛,卻在看到白朗的一刻,眼神中略過了一絲明顯的遲疑。

  「那就請柳老師用我們能理解的語言,好好把這些情況解釋一遍。」方舟說,「從你們來到彭城來講的第一堂課,到給哪些孩子做過『移魂』,以及涉及到哪些死者,我們需要逐一核查!」

  「查死人的事情,不覺得在浪費時間嗎?」柳老師慢吞吞地說,「在我看來,你們應該花更多的精力,去拯救還活著的人吧?」

  「不過是死是活,真相都一樣重要。」白朗忍不住搶白了一句。

  「嘖嘖嘖,」柳老師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她專注地打量著白朗,「好久不見,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那麼一副假正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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