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黑暗

2024-06-08 08:20:32 作者: 四喜楠瓜

  那人終於看到了角落裡蜷縮著的血人,似乎是憤怒到了極點,快要崩潰地咆哮著:「你們這群渾蛋,她是個人啊,你們難道準備殺了她麼?」

  

  他孤身一人前來,只為了帶她走。

  甚至都忘記還需要懼怕一些人。

  他顫抖著去探延善的鼻息,指尖觸到那微弱的呼吸的時候,忽然坐在了地上,似乎是心臟終於落地,

  然後伸出手試圖把她抱在自己懷裡,

  但是延善顯然這個時候已經喪失了理智。

  她茫然地抬起了頭,可是眼神卻是空洞的。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對自己拳打腳踢,

  所以,推開了,

  她捂著自己的頭,說,我不知道,

  他眼眶紅的好像要出血,一拳狠狠的砸在一直看著延善的一個年輕男人的臉頰上,

  「我要帶她走,」他不顧那個一直躲著自己的姑娘,把她抱起來,像是捧著易碎品一般,

  那有些年齡的老者眼神示意周圍的人全部圍上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對不起,鍾二少,我們也是受到上面的命令。

  您不能帶走她。」

  鍾鋮銘帶著眼淚嘶吼,語氣森冷陰寒,「你給鍾溫暘打電話,你說鍾鋮銘這輩子都不會和他爭萬清的位置,

  你說,

  我只要帶延善走。

  你問,這樣啊交易,他滿意不滿意。」

  倉庫的氣氛一瞬間變得焦灼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有些年齡的老者對著手下揮了揮手,示意可以放他們離開。

  視頻的內容並沒有到此結束,

  鍾鋮銘把延善送進醫院的時候,依舊還是有人在暗地裡偷偷的拍攝,

  因為外力劇烈的撕扯,

  延善的左手血肉模糊,指關節翻出來,鉤形針碰到她的指骨,

  右手因為被毆打所以幾乎快要殘廢,兩條腿上面全是青紫和傷口,

  因為太多的血,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失血性休克早已暈了過去,

  等到醒來,進行縫合,

  她臉色慘白,目光渙散,但是卻一直忍著,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因為不能全身麻醉,所以嘴唇都被咬破也沒有喊一聲疼,

  她就是這樣,不管好不管壞總是一個人忍著,不知道喊疼,也不知道抱怨,

  因為世界早已崩塌,

  還要怎麼喊疼呢,

  心臟已經碎裂,

  哪裡還能感受疼痛感。

  視頻終於結束,

  沈湛西的掌心已經被汗浸濕,他的眉毛動了動。

  他拔下U盤,妥善放好,

  屋內的暖氣遇到冰涼的玻璃,在上面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他抬手在玻璃上一筆一划的寫下延善兩個字。

  燈光打在他的側臉,忽明忽暗,

  他目視前方,看似平靜,可精緻漂亮的下巴此刻凌厲堅毅,暴露了他的內心。

  良久,沈湛西才緩緩開口,「她很愛笑,有時候就算是看著她在笑,我也會被那種情緒感染。

  我以為她在陽光下長大,所以像向日葵。

  她說她怕黑,

  我不知道為什麼。

  現在知道了,她被關在黑暗裡太久,所以嚮往光。

  顧止說她當時在醫院的時候瘋了,誰都不認識,

  前幾天,她情緒突然崩潰,顧止問我,怕不怕她再次瘋了,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怕,因為我能感覺到她不會有事,而且就算她又變得誰也不認識,我就帶她走。

  可是現在……我是真的害怕。」

  沈湛西連聲音都在顫抖,好像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想到了那日視頻中的她,

  全身都被血漬浸滿的模樣,

  她蜷縮在地上拼命想要活下來的模樣,

  他現在真的很害怕,差一點就要永遠失去她。

  江亭遙沉默半晌,他第一次在沈湛西的臉上看到那種表情,

  他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有多難辦,大概是想到了什麼,拍了拍沈湛西的肩膀寬慰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大抵都是如此,

  哪有那麼安穩的幸福,可是最後啊,那些坎坷和崎嶇終都會過去的,」

  已經深夜,沈湛西站在車邊吹著冷風吸菸,他按住自己的眼皮。

  深深地呼吸,然後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見那落葉上的淡淡一層白,

  伸出掌心,飄落在手心的雪花瞬間化成一滴水。

  北方的天,冷得迅速,

  他心裡有了主意,快步往裡走。

  進去的時候客廳燈還亮著,

  阿姨睡得遲,聽見響聲走出來,看是沈湛西,笑了笑,指指那邊的屋子,「阿善說要給你留著燈,估計還沒睡,等你呢。」

  沈湛西說知道了,您趕緊休息吧,

  敲了兩下她的房門,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推門進去,「睡了麼?」

  「睡了。」她聲音悶悶。

  「哦,睡了就算了,本來還想喊你出去看雪的,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他話還沒說完,

  床上的人已經掀開了被子,坐在那,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沈湛西對上那樣乾淨的眼神瞬間心裡軟的快要化開。

  用被子重新裹好她,

  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抱著小孩子的姿勢,抱著走到窗邊,掀開帘子。

  不遠處的綠化帶已經淡淡一層白色,天空是紛揚的雪花,一片片,旋轉飄落。

  延善喜歡雪,因為乾淨,

  她喜歡乾淨到極致的東西。

  他笑她的孩子氣,「就這麼喜歡雪麼?」

  「喜歡,」

  「最喜歡的就是雪麼?」他不甘心,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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