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情
2024-06-08 08:20:24
作者: 四喜楠瓜
延善出事的很快,
他就站在她的邊上,
她捂住唇的瞬間,身子微微彎曲,但由於看不見床的邊緣,所以,口中吐出的酸水全部落在了床上。
延善顯然難受得緊了,捂住嘴的手都在發顫。
身子慢慢彎曲著,像是忍不住的蜷縮在一起。
她吐完之後就痛苦地按著胃,向下倒去,倒下去的時候,順手帶到了那碗粥,啪嗒,碗摔在地上,那白粥滾燙,
順著她的手臂流到床單上,
沈湛西離得近,好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環住延善的身體,用袖口部分給她擦了擦手和下巴。沈湛西緊緊的抱著她,「沒事沒事!別慌,我來收拾!」
「我先抱你去洗手間。」
說著便一把抱起輕飄飄的她去洗手間,
她用手撐著洗手台,不看他,「你出去,我自己處理」
嗓子疼的厲害,延善覺得自己說話都很費力,
沈湛西知道她的意思,退出去關上門,
只余她一人在內的洗手間裡,延善打開水龍頭,扯著頭髮,哭出聲,心頭的鈍痛一下又一下的重擊著她的身體,
延善不知道哪裡才是終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樣的煎熬才會結束。
一門之隔,
沈湛西聽著水聲,夾雜著壓抑的哭聲,
他就那麼失神的看著那扇門, 眸子裡一片氤氳,
護士進來更換了床單和被子 ,
她整理完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一直站在門邊等著,
延善不要他抱自己,用手撐著牆掙扎著回到了床邊。
之前被自己的嘔吐物弄髒的床單早已被換成乾淨的,他總是如此細心的處理著一切,讓她心裡更加困擾。
延善扭過頭,就這麼落了淚。
「我給你上點藥,」 沈湛西看著她通紅的手背,
之前的那碗粥的溫度燙的厲害。
幾乎全部順著她的小臂落到了她的手背。
延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疼不過心,疼麼?一點都感覺不到。半晌,她啞著聲音:「再疼也不會死。」
沈湛西正在擰燙傷藥膏的蓋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怔了怔,然後變了臉色。
一個字不知道刺穿了多少的往事。
她說得太平靜了,可是徹骨的壓抑卻讓兩個人都透不過氣來。
一個「死」字也觸動了情緒的開關,也撕開了這幾天沈湛西所有的溫和。
他繼續擰蓋子,然後不許她拒絕,一點一點的往她手背上塗藥膏,「延善,不管你到底在愧疚什麼,
你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我不信你會為了自己不救鍾葵。
你拼命的想要推開我,
可是我不能讓你如願了,
就這一次,就這樣一件事,
其他的我都應你。」
若不是因為他無法捨棄她,怎麼會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穿著一件睡衣一直在她身邊守著她。
延善不說話,
沈湛西的淚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手背上,也砸在她的心上。
燙的她顫抖,
延善再也忍不住了,掩面開始痛哭,哭得聲嘶力竭,「我太害怕了,沈湛西,
我擔心有人會傷害你,就像當初對鍾葵一樣,
我想,死了也並不可怕。
我想過死啊,
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很怕死。
我被逼到絕路了,我那麼想救她,」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捂住自己的頭,蜷縮在那裡,崩潰失聲,
想起二十一歲的那年,鍾葵對她說,我不怕,延善,你怕不怕?
只要能揭露那些人的醜惡嘴臉,就算我死了,也不怕。
延善說:「好啊,這條路我們一起。」
她親眼看著鍾葵從自己對面那棟樓上墜落。
輕飄飄的,她好像看見鍾葵到死那一刻還在對自己說話,
她的唇輕輕開啟,似乎一直在對自己說一句話,
她說的是什麼,
風聲太大,
延善聽不清。
直到那聲咚-穿過風聲,重擊著延善耳膜的時候,她反應過來了,
哦,她說的是對不起。
鍾葵說,
對不起,為了保護自己的父母,所以出賣了你。
因為自己的私心,所以做出了取捨,幫那些可憐人說句話的能力終究是被剝奪了,
她說對不起啊,延善,我沒辦法看著我的父母因為我無法善終。
戴者黑色面罩的男人手中的棍子還是落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延善控制不住的往下倒,
蜷縮在地上的時候,灰塵的味道讓她快要呼吸不了。
一棍,兩棍,她聽到了血滴下的聲音。
延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她只是感覺到自已臉上有黏稠的猩紅液體滑落又凝滯再滑落再凝滯。
她執著的想要活著,
她還得說出真相啊,
似乎有人一直在問什麼,可是自己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耳鳴聲。
她聽不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沒人再打自己,也沒人再踹自己。
腳步聲好像遠在天邊,直到最後停住的時候,延善拼命的睜開眼,那人帶著黑色的口罩,可是延善認出來了。
這個人見過千百遍,千萬遍,
就算這個人化成灰她也認得。
她指著那個人,面部抽搐著,啊啊地崩潰大叫著,她想,原來是你。
為什麼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