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上帝」存在的意義(二)
2024-05-01 09:58:35
作者: 木人高秋
矮個男人沒有立刻做出回應,而是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同意。
就見矮個男人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下一秒,那影子就突然變成了一個人。
更嚴格來說,那只是個看起來像是人的某種東西。
如果單從相貌來講,這個人很好看,五官精緻立體,但是無論眼神表情,看起來都顯得空洞而沒有靈魂,最關鍵的是,這個人就像是完全不清楚自己五官的作用,身體手腳的功能好像也不存在,他都不是站在那裡的,更像是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貼圖。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這種程度的面對面,確實沒有多大意義。」我對著那張精美的人形貼圖說道。
那貼圖很僵硬地攤了攤手,隨即消失不見,而矮個男人也從剛剛的短暫呆滯狀態中恢復了過來。
「好吧,那就讓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先從你開始。」我原地盤腿坐下來,望著矮個男人問道:「你,究竟是什麼?」
矮個男人抿嘴一笑,像是在學著我的動作,在我對面鏡像似的盤著腿,連坐下來的體態姿勢都一模一樣。
「我,是他們口中的上帝。」
「他們口中的,所以,其實你並不覺得自己是上帝。」我抓住重點問道。
它輕輕搖頭,看向窗外本不應該存在的陽光,用略帶惆悵的聲音說:「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什麼,在遇到他們之前,或者說,是遇到你們之前,我只是在進行著漫長的,毫無目的的旅行。」
頓了頓,它轉回頭,再次望著我問:「在你看來,你所見到的世界是真實的嗎?」
「那要看你如何定義真實。」我幾乎沒怎麼思考便回答說:「就像你剛才所說的,我沒辦法見到你的全貌,只能看到一個投影。或者,我本身也存在著多重維度,在你眼裡,我可能是個龐然大物,而我自己卻只能見到這個龐然大物的其中一部分。」
它沉吟片刻,隨後笑著說:「和你說話果然很有意思,你和他們不同。事實也如你所說的那樣,你們每個人都是龐然大物,而我之所以選擇想和你聊聊,是因為你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我笑了一下,雖然這是一句來自於一個非人生物的恭維。
呼了一口氣,我猜測道:「所以,你可以看到我人生中的每一次選擇,可以看到我的無數種命運,從生到死。我之所以看起來比別人大,是因為我可以做出的選擇更多,對嗎?」
「是的。」它回答得很乾脆,「這種多,並不是單純的數量。可能,要解釋起來比較麻煩,用一個你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說,就是其他人的選擇都在同一個平面上,而你所做的選擇,突破了這個平面,所以你看起來比一般人要大,因為他們是扁平的,但你是個……」
「是個球。」我苦笑著插話道。
它也笑了,並且點頭表示了贊同。
當然,我知道「球」這個說法只是一種比喻,而我之所以能做出更多的選擇,顯然是和我接觸過大量的鬼怪,受到過嚴重精神污染有關。
「被你殺死的古代死神,它又是什麼呢?」我繼續提問道。
「它同樣是旅行者,和我一樣的旅行者。類似的旅行者曾經有很多,我有我的同伴,它也有它的同伴,每當我們相遇,都會進行一場廝殺,直到雙雙消失。」
說到這裡,它的眼中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你明白消失嗎?和死亡不同,也不是灰飛煙滅,而是真正的消失,不是從肉身轉化成氣體灰塵,是真真正正的消失,完全不存在了。」
「我明白,是正反物質湮滅,是物質的徹底消失。」我回答說。
它皺了下眉,似乎我的這種說法並不是它想聽到的。
但無所謂,它的眉心很快又舒展開了,之後淡淡說道:「我有一名同伴,它和我一同旅行了很久很久,久到遠比這顆星球的存在好在久遠。之後,我們遇到了你說的那位死神。然後,我和同伴和死神一起消失了。」
它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笑著說:「很奇怪,可能是因為接觸到了你們,讓我學會了哀傷。我為我的同伴感到哀傷,也為我自己,因為我從你們身上學習到了一些東西,了解到了我旅行的意義,似乎從一開始,我的旅行就是為了尋找到死神,然後和它一起消失,就像我的那位同伴一樣。」
「也許,你和死神有一方本就不應該存在,正因為一方存在了,所以另一方才需要不斷旅行,相遇,然後一起消失。」我說。
「這聽起來很悲哀。」它說。
「就像人一樣,從出生就註定著將來要死亡。如果把人生看成是一場旅行,那旅途的終點就是死亡,每個人都不能例外。但是在旅行的過程中,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我說。
它沒有回答,而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或許是想通了,又或許,是它對時間的掌控到達了極限。
突然間,教堂再次搖晃震盪起來,轟隆隆的巨響再次從頭頂傳來,碎石灰土紛紛掉落,地面也重新開裂。
它猛地抬頭看向我,眉頭緊鎖,似乎想說什麼,卻只能張口,發不出任何聲音。
緊接著,那種似人非人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猙獰、張狂。
看著那矮個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化,我笑了一下,因為一切答案都已經找到了。
我沒有理會他,也沒有理會周圍的發生的一切,而是坐在原地緩緩閉上雙眼,嘗試著屏蔽周圍的一切。
漸漸的,震盪消失了。
又過了一會兒,轟隆隆的巨響也消失了。
接下來,似乎就連我自己都跟著一起消失了。
這個世界真實嗎?
當然是,不真實的!
就在我猛地再次睜開雙眼時,不管是黑色教堂,還是其他種種,統統消失不見了。
不過,教堂確實是教堂,我們就在詹姆斯神父那間教堂的休息室里,在我身邊的依然是袁飛和徐曉謙,但他倆頭上沒有插刀,而是被繩子捆綁著。
我也一樣,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一張椅子上。
另外還有三個人坐在我們對面,全都神情嚴肅地閉著眼,一個穿皮衣的女人,一個光頭壯漢,還有一個矮個子的外國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