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正的解脫

2024-05-01 09:43:34 作者: 木人高秋

  我在墓園門口等了半個鐘頭,羅胖子終於開著他那輛叮叮噹噹哪裡都響的老爺車過來了。

  我坐進車裡,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腦海中還在回想沈佳音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交朋友需要那麼複雜的原因嗎?」

  羅胖子奇怪地看著我問:「你咋了?不會是中邪了吧?」

  說著,他便伸出了肥嘟嘟的小胖手過來摸我的額頭。

  我推開了他的手,笑著說:「沒,就是突然覺得我好像需要對你重新審視一下,沒想到你還有我不知道的一面,大晚上跑去夜校學外語,你想出國嗎?」

  「出什麼國?我去夜校那不就單純為了追沈佳音嗎?不然我去哪找機會接觸她?難道靠顏值引起她的注意嗎?這顯然不可能,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羅胖子撇著嘴說道。

  「啊?呵呵……」我驚訝地看著羅胖子,但馬上又覺得這太合理了,於是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說:「不愧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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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12點多,沈佳音給我打來了電話,告訴我胡桃已經在她家裡睡下了,情緒很穩定,脖子上的傷只是破了皮,並不嚴重。

  「沒事就好。」我應了一聲,隨後又勸慰說:「在墓園裡胡桃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她被胡杏纏了大半年了,頭腦都是不清醒的,她之所以會那麼說,一方面是因為胡杏討厭你,另一方面大概是因為自卑。」

  「我知道,下午的時候你不是做了各種推測嘛,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當時只是配合她演戲罷了。更何況她刀都架在脖子上,我先示弱也是最好的應對辦法。總之,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麼脆弱。」沈佳音帶著笑意說道。

  「你也別完全不當一回事,因為胡桃說的那些話她自己是能記住的。雖然我和她接觸的時間不多,但是給我的感覺,她應該是那種有什麼事都喜歡憋在心裡的類型,如果你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反而會增加她的心理負擔,搞不好又開始自狠起來了。」我建議道。

  「嗯,等她醒了,我會和她好好談一下的。只是關於胡杏的事……」

  「胡杏又怎麼了?應該已經葬靈完成了,她不會再去騷擾胡桃了。」我說。

  「不是這個。剛剛在睡著之前,胡桃跟我說她想去自首。」沈佳音沉聲說道。

  「都過去這麼多年,沒這個必要吧?」

  「我也是這麼勸她的,但她好像沒有聽進去,然後就說困了,想睡一下。哎,我就怕明天早晨再一睜眼,胡桃就又消失了。其實她今天白天就是去公安局了,在門口徘徊了一整天。」沈佳音說。

  「那她如果真去自首了會怎麼樣?法律這方面我不太懂。」

  「視情節而定。」頓了下,沈佳音向我說明道:「胡桃告訴我當年的事情了。那天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胡杏回來之後就踢門,罵她,後來還拿著菜刀把門給砍開了。胡桃當時很害怕,也很生氣,於是就去和胡杏搶菜刀,就在爭搶的過程中不小心劃開了胡杏的喉嚨。等她再回過神的時候,胡杏已經躺在血泊中咽氣了。後來她爸爸回來,告訴她什麼都不要說,躲到房間裡去,剩下的你就知道了。」

  我輕嘆一口氣,繼續問:「如果真要判的話,你估計大概會是幾年?」

  「不知道。」沈佳音回答得很輕,感覺像是躲不過這場牢獄了。

  不過,這對胡桃來說或許也是件好事,因為比起進監獄,精神上的監牢反而更加可怕,如果自首能讓胡桃徹底放下過去,跟自己的內心和解,從而真正從陰影里走出來,那未嘗不是個好的選擇。

  但這些話我只在心裡想了想,並沒有和沈佳音說,她也沒有詢問我的建議,只是隨便聊了一會兒就掛了電話。

  一周之後,沈佳音再次聯繫了我,約我去步行街的星巴克見一面。

  和初次見到時差不多,沈佳音依舊妝容精緻,打扮得時尚高雅,只是沒有了之前的盛氣凌人。

  「胡桃還是去自首了。」落座之後,沈佳音立刻開口說道,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但也沒有什麼愁色。

  「輕了判嗎?」我問。

  「我幫她安排了律師,目前正在收集證據,畢竟過去八年了,需要些時間。不過情況還算樂觀,最好的結果是免於起訴,但她爸爸應該沒辦法出來。」

  「畢竟打死了人嘛,雖然那人的確該死。」我附和著點頭說道,然後問沈佳音:「所以,今天只是想告訴我這些嗎?」

  沈佳音緩緩吸了口氣,低下頭輕聲對我說:「對不起,我之前對你的態度很有問題,向你道歉,真心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笑著說道。

  「但你的小說確實不好看,故事枯燥乏味,太多套路,少有出人意料的反轉,人物也完全沒有吸引力。這都是我的真實讀後感,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沈佳音淡淡地說道。

  我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只是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沈佳音,想從她臉上讀出些別的。

  「好了,要說的就這些,我要走了。」說完,沈佳音起身就要離開。

  「就這?大老遠喊我過來,才坐不到一分鐘就要走嗎?」我問。

  「呵,原來你這麼輕浮嗎?」沈佳音回過頭哼笑著說道。

  我並沒理會,只管低聲問:「你為什麼要考律師執照?」

  「為了胡桃。」沈佳音的回答非常乾脆。

  「在監獄裡參與打死那個強姦犯的總共有九個人,胡桃的爸爸我能理解,但另外那八個人是出於什麼理由動的手呢?在監獄裡和胡桃爸爸處出哥們兒感情了?又或者另有其他什麼人許諾給了他們一些好處?比如……給他們一筆錢?」我望著沈佳音問道。

  沈佳音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裡看了我一會兒,然後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便轉身走了。

  我也懶得去糾結沈佳音到底做了什麼,而是回想起了之前算過的那兩卦。

  給胡桃算的那一卦是澤風大過,大過即大錯,從結果來看確實是應驗了,因為她殺死過自己的親妹妹,並被妹妹的鬼魂一直糾纏。

  至於我給自己算的那一卦,地山謙……

  可能還是怪我沒有做到收斂脾氣,所以不但沒有後福,還被人把我的小說好一頓批評。

  可能這就是「不聽卦中言,吃虧在後邊」吧。

  我的手傷沒幾天就養好了,生活也回到了從前的節奏,每天就是寫稿、睡覺、吃飯、健身,外加研究姥爺留給我的那些書稿。

  不知不覺到了盛夏,天氣熱得讓人煩躁,每天只想偷懶睡覺。

  這天我正躺在床上吹空調吃雪糕,忽然接到了一通老姨打來的電話。

  我以為是村里又出啥事情了,結果老姨說是有個姓張的人到老宅那邊找姥爺,聽說姥爺去世之後便打聽起姥爺的傳人。老姨一琢磨,這傳人大概就是指我,於是就先給我打了個電話,問問我要不要跟那個姓張的通個電話啥的。

  我不敢說自己是姥爺的傳人,但電話還是可以聽一下的。

  等了一會兒,手機里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對方很有禮貌,上來就客客氣氣地問:「您好,請問您是董老先生的傳人嗎?」

  「我是他外孫,傳人不敢這麼說,就是看過不少他留下來的藏書和手記,勉強算是略懂皮毛。」我語氣謙虛地回答道,其實說的也都是實話。

  對方輕輕一笑說:「是這樣的,我父親是寧省殯葬協會的會長,同時也是董老先生的師兄。他現在病重,醫生說最多再堅持兩年,所以就想著能不能在臨走之前見一見從前的師兄弟。沒想到,董老先生已經故去,所以我就想著聯繫一下他的傳人。」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也勉強能算吧,只是不知道需要做些什麼。」

  「不需要做什麼,我父親想和師兄弟見個面,聊聊家常,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希望您能去一趟寧省,跟我父親見一面,說說董老先生的事情。」

  我一聽,好像並不是要我去做什麼驅邪葬靈的工作,如果只是聊天敘舊的話,那我倒是有不少跟姥爺有關的事情可說,於是痛快地答應說:「沒問題的,我隨時都有空。」

  「那太好了,謝謝,回頭我幫您訂機票。對了,我姓張,張啟明。」對方聲音爽朗地自我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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