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及時享樂
2024-06-08 08:00:44
作者: 尤知遇
藍菱的這個舉動,讓曲佑天愣住,一時摸不准她的意思。
腦子混亂間,卻只覺美人嬌唇柔軟甜膩,讓他不自禁伸手攬住了她的柳腰,反客為主,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曲佑天並非不通情事,他已是弱冠之年。
他是嫡子,遲遲不肯娶妻,眼瞧著幾個庶出的院裡都有了孩子,母親著急,就往他房裡送了兩個通房丫頭。
以往,他只是為了完成傳宗接代,草草了事,並不覺得女人的身子對他有太大的誘惑力,他亦不曾碰過女人的唇。
果然,藍菱於他是不同的。
只是吻著她,他已經心猿意馬,鼻息縈繞著淡淡的香甜,下腹湧起難以忽視的脹痛,他想要她,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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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當藍菱喘息艱難的拍拍他的肩膀時,曲佑天回籠理智,推開了她。
指腹摩挲著她紅腫的嬌唇,曲佑天啞聲道:「這是何意?」
或許,他已經猜出了她的選擇,只是不敢確定,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藍菱大口喘著氣,明艷的臉上帶著緋紅和嬌羞,待呼吸平穩後,她的手慢慢扯開了曲佑天的衣襟。
「今晚,所有人都知道我被霍公子用一萬兩白銀摘了牌子,本就是良辰苦短風月夜,既然真正付銀子的是你,藍菱的身子就是你的」
她皙白滑嫩的指尖摸著他胸膛的疤痕,又湊到曲佑天耳邊,吐氣如蘭。
「就是不知道,曲公子身上有傷,能否與藍菱度過良宵」
藍菱知道,此時此刻,她得逼自己一把,這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後的選擇,她不能讓自己後悔,她要斷了自己的後路。
溫軟嬌身在懷,又是自己心儀女人的引誘,曲佑天哪裡還忍得住,他攔腰將她抱起,抬腳往床榻走,暗啞的聲音帶著隱忍。
「藍菱,你若後悔,可隨時喊停」
藍菱原本還有些緊張和膽怯,聽到這句話,卻是心頭一暖,唇間划過淡淡的笑意。
只這一句話,她便知道自己沒選錯。
........
回霍府的路上,莊綰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霍時玄在對面閉目假寐,身子歪歪斜斜似沒有骨頭。
噩夢的余驚並未從莊綰心中完全消散,她覺得馬車裡有些悶,又不想跟霍時玄說話,聽到外面還有商販叫喊的聲音,便悄悄掀開車簾往外看。
綠瓦紅牆,川流不息的人群,商販的吆喝聲,恬淡愜意的笑臉,朦朧中帶著詩意的簫聲小曲,一副繁盛豐富的畫卷。
這樣的熱鬧,莊綰不曾見過。
她出府的次數極少,偶爾的幾次,也都是在晚膳之前回府,她身子骨不好,爹爹不讓她出府,其實她沒這麼脆弱,爹爹過度擔心了。
趙子御許諾她,等她嫁給他後,他會陪她走完她想去的所有地方,無論多遠,無論多晚,都陪她去,把她這些年的遺憾一一彌補回來。
那些誓言猶在耳邊,可是......
突然想到趙子御,莊綰的心情再次歸於沉重,她收回目光,默默無言的鬆了手,剛轉過身,耳邊就傳來一道冷淡的詢問聲。
「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艷香樓嗎?」
莊綰一愣,不知他何意,「什麼?」
霍時玄挑高了眉梢,罵了句真蠢,然後問她知不知道青樓是幹什麼的,見她搖頭,哼哧了一聲。
「果真是養在深閨,不知人間疾苦的乖乖女」
莊綰遲疑,稍作沉吟後,問道:「我覺得你是在罵我」
霍時玄歪頭看她一眼,取笑她,「還不笨」
莊綰沉默了,悶著腦袋不想跟他爭辯,她現在靠著霍時玄吃飯,不能把他惹生氣了。
霍時玄還是沒骨頭的歪著身子,手撐著腦袋,見她乖巧的模樣,也沒了逗弄的心思,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青樓是供男人取樂的地方,那裡面的姑娘,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沒有人自願進去,要麼家道中落無法生存,要麼家中艱難被親人賣進去,要麼家破人亡無依無靠」
「便是青樓這種腌臢的地方,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臉蛋要美,才藝要絕,她們為了討好男人,要拼命的學曲,練舞,學習各種才藝,不然很快就會被淘汰」
「藍菱的爹是做官的,雖然官不大,但藍菱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後來她爹犯了事,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她娘帶著他們輾轉來到揚州」
「為了養活弟妹,為了生存,她不得已去了大戶人家為奴,因相貌艷麗,被女主人嫉妒,賣進了艷香樓」
說完這話,霍時玄看了莊綰一眼,「你是家破人亡,對嗎?」
見莊綰精緻的小臉瞬間耷拉下來,霍時玄稍稍提高了聲音,煞有其事道:
「所以你瞧瞧,你多幸運,像你這樣家破人亡,身體孱弱,又傻兒吧唧的姑娘,指定是要被賣進青樓去,偏偏你來了爺的院子」
「你知道全揚州有多少女人想進爺的院子嗎,繞著揚州城圍三圈都不止,你還天天哭,換成旁人做夢都得笑醒」
莊綰本來是低著腦袋,聽到這話,倒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霍時玄見她欲言又止,臉上帶著明顯的糾結,便虎著臉讓她說話。
莊綰還有些猶豫,霍時玄催促了兩聲,莊綰才斟酌著言詞道:
「我聽說,你之所以只有妾室未有妻,是因為......嗯,因為你名聲不好,沒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你,今天嫁過來的那個叫孟箏的,原本與你有婚約,因為嫌棄你,所以才」
看著霍時玄越來越黑的臉色,莊綰不敢說了,及時住了嘴,霍時玄瞪她。
「你聽誰說的,春喜?」
聞言,莊綰怕他責怪春喜,忙搖頭又搖手。
「不是不是,春喜一直誇你,是新娘子進門的時候,我在後面瞧熱鬧,旁邊的人說的」
霍時玄哼哼唧唧的罵了一句,「你懂什麼,那些人是嫉妒小爺,是故意抹黑小爺,休聽他們胡言!」
他見莊綰一副低著腦袋兀自斟酌的模樣,以為她信了那些人的話,還想再罵兩句,莊綰卻在此刻點點頭。
「我也覺得他們胡言亂語」
她抬頭看向霍時玄,目光清澈,「幸虧,我進的是你的院子,我很幸運」
莊綰對霍時玄的印象已經漸漸轉變。
霍時玄的名聲不好,但是接觸下來,人其實不錯,至少,他沒有強迫她,雖然她被扔在玉蘭苑不管不問,但是,他從未苛待她。
今日見了那霍府的三少爺,她更覺得自己幸運,若是當初她進的是霍之岩的院子,必然難逃屈辱。
所以,就像霍時玄說的,她真的很幸運。
霍時玄聽她如此乖巧的回答,說的也是讓他舒心的話,眉宇間的濁氣消散了不少。
一雙犀利的墨眸看了她一會,咧唇笑了聲,笑聲帶著幾分調侃。
「你這丫頭,有時候瞧著還挺順眼」
說罷,他稍稍坐正了身子,目光落在莊綰恬靜的俏臉,淡淡道:
「我今天帶你來艷香樓,就是想讓你看看,這世上,比你艱苦,比你悲慘的人多的是,他們為了生存便如此艱難的活著,你衣食無憂,吃喝不愁,實在不該整日自怨自艾」
莊綰抿唇,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沒有再尋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活著嗎」
霍時玄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動聲色道:
「我今天,看到你的畫了,籠子裡那隻快被蒼鷹撕碎的兔子畫的不錯,不過這畫面太血腥,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會畫出那樣的畫」
莊綰愣了下,臉上染上幾分懊惱,今日只顧著去湊熱鬧了,倒是把那幅畫忘了,苦惱間,又聽霍時玄道:
「藍菱你不熟,我且說個你熟的,你可知春喜額頭那道疤怎麼來的?」
莊綰搖頭,霍時玄輕嘆了口氣。
「她十二歲時家中遭賊,爹娘被殺,兩個姐姐被欺辱而死,她因被爹娘藏在柴房僥倖逃過一劫,後來她去投奔舅舅,又被舅媽賣給一個好色的老員外為妾」
「她逃婚,一直逃到揚州,額上那道疤就是在逃亡時滾下山落下的,在街頭被阿戒撞上,阿戒覺得她可憐,就來求我幫忙」
莊綰驚愕,她沒想到春喜的身世這般悽慘,畢竟,她見到的春喜,雖額角帶著醜陋的疤痕,但是臉上總會掛著笑容,不似悲苦之人。
不過,此刻倒是能理解,為何春喜對霍時玄總是那麼維護,原來霍時玄算是她的恩人。
霍時玄看著她,瀲瀲的漂亮眸子散發著幾分漫不經心,道:
「縱然春喜天生樂觀,但親眼看見爹娘被殺,耳聽姐姐被欺辱而死,她心中的苦痛旁人無法理解,她是比你年長几歲,但家中出事時比你小」
「她說爹娘救下她,是為了讓她好好活著,如果她尋死覓活,消沉度日,是不孝,倒不如那天一家人一起死了」
「你能畫出那樣的畫,又煮一手好茶,定是讀過書認過字的,你的生活比她優越,她尚且能活出來,你實不該如此沉寂」
莊綰對上霍時玄清亮灼人的眸子,顫了顫眉睫,雖然他的語氣不太好,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一時間,莊綰倒是不知該說什麼,只咬著唇道:「我沒有消沉」
霍時玄挑眉笑,毫無憐惜的挖苦道:「是嗎,可我怎麼瞧著,你雖然不尋死了,但靈魂乾癟了,你現在是得過且過,似乎在算著時間過日子」
莊綰沉默,心中卻掀起駭然,這男人一雙眼睛倒是鋒利的很。
她確實在算著時間過日子,她在等趙子御,在等趙子御給她一個解釋,雖然她不知道,這一天會不會來。
在霍府分開時,霍時玄漫不經心的朝莊綰道:
「別整日呆在院子裡,多出去逛逛,揚州值得你轉轉,沒銀子了就讓春喜去找阿戒,日子不是得過且過,而是人生苦短,及時享樂」
莊綰望著霍時玄瀟瀟的背影,久久不得回神。
兩次外出,第一次,他用鬼神之說嚇她,意在讓她好好活下去。
這一次,他用藍菱和春喜的事敲打她,意在提醒她,活著,不單單是為了活著,告訴她人生苦短,要及時享樂。
莊綰忍不住再次想,所幸,她進的是霍時玄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