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何懼天下之大不韙

  話音剛落，葉幼儀胸口那股一直堵著的鬱結之氣，終於是一掃而空。

  從此刻開始，這副身軀徹底地屬於了葉幼儀。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棺材之中輕輕地握住那紅顏枯骨的手掌，低聲地道：「先夫人，想要為您伸冤，不得不勞動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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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嘣。」

  一聲脆響響起，甚至不需要葉幼儀如何動作，一小節帶著黑氣的骨節緩緩地從先夫人的手掌上脫落。

  葉幼儀心裡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點頭行禮。

  她把那段骨節收進醫療空間之中，又將棺材合攏，慢慢地倒退。

  紅珠驚魂未定，看著自己家大小姐，總算是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小姐，這樣恐怕是真的不合規矩！」紅珠咽了口口水，「奴婢剛剛似乎見您從先夫人的身上拿了點什麼……」

  葉幼儀絲毫不以為怵，淡淡地點了點頭，神色從容溫柔。

  她沒有做虧心事，絕對不會怕鬼敲門。

  真正應該害怕的，應該是那些做了壞事的人。

  「紅珠，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我安排你去做另外一件事。」葉幼儀歪了歪頭，湊近了紅珠的耳畔，低聲地說著。

  紅珠越聽，眼神越是明亮，連連點頭。

  從這一日開始，護國公府中便悄悄地有了流言蜚語。

  「你們聽說了嗎？花坊的小張，看見白衣女鬼了！」

  「聽說了！不僅僅是小張呢，也有其他好多人都瞧見了……」

  「也不知道是誰的冤魂，真是可憐！難不成是咱們府上有人做了虧心事？」

  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不斷地在下人們之間口耳相傳，每個人都人心惶惶。

  張氏被人攙扶著，在花園裡面嬌滴滴地行走，身上披著新裁的綢緞長衫，人面比花嬌。

  「哼，這些流言蜚語，葉幼儀也不管！等我見到了老爺，就把這件事狠狠地告她一狀！」張氏冷冷地道。

  她早就聽說了這些流言，心裡很是興奮。

  府中能傳出這些話來，說明的是管家的無能。

  葉幼儀不是風光八面嗎，若是連一點流言蜚語都搞不定，怕是那管家之權也沒法在手上多久了！

  兩個小丫鬟抱著水盆，急匆匆地從岔道走了過去。

  她們正興奮又害怕地說著悄悄話，甚至沒有瞧見擦身而過的夫人。

  有個小丫鬟低聲地道：「那女鬼好似有大冤情呢，一到晚上就出現了！」

  張氏煩悶地皺了皺眉頭，正要斥責出聲，又聽見另一個小丫鬟飛快地說道：「誰說不是呢？還有人聽見那女鬼悽厲的慘叫了呢！說什麼雪蓮之毒……」

  「你說什麼？」

  張氏的臉色猛然便變得蒼白，鐵青，她忍不住怒吼出聲。

  那顫抖的聲線，無論是誰聽著都有一絲奇怪的古怪在內。

  兩個小丫鬟嚇得渾身一震，連忙顫著身子跪下行了個禮，磕磕絆絆地道：「不知夫人在此，還請夫人恕罪！奴婢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張氏瞪圓了一雙眼睛，神色驚慌地往後退了兩步，若不是蔓繡及時地攙扶住了她，她現在已經摔倒了。

  「你們退下！」蔓繡的臉色也很差，她強撐著大丫鬟的氣勢，對兩個小丫頭呵斥道。

  張氏滿心的興奮早就被那「雪蓮之毒」四個字給嚇得退散了，她著急忙慌地握著蔓繡的手，渾身都在打顫。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張氏囁嚅著搖頭，鬢髮都被晃得散亂了，自己心裡也完全不在意。

  她心中的驚恐和慌張幾乎快要凝成實質，蔓繡也慌得不行，低聲地道：「當年的事情早就煙消雲散了，先夫人都腐爛得不成樣子了，她怎麼可能現在出來索命呢！」

  「砰」

  張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滿臉都是驚恐。

  「索命，她是來索命的，她是來索命的……」張氏拼命地搖著頭，眼神慢慢地渙散了。

  蔓繡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了，連忙改口道：「不會的，夫人。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死無對證的事情，我們只要不自亂陣腳，就一定沒事的！」

  張氏在蔓繡的話里慢慢地穩定了心神，咽了口口水，低聲地道：「是了，從前的事情，都死無對證了……只有，那個該死的李嬤嬤！」

  李嬤嬤之所以能跟在先夫人身邊，不僅僅是因為從小的情分，更是因為她是個聰明角色。

  李嬤嬤一定要死，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蔓繡陰狠地擰起眉頭，道：「咱們一直知道李嬤嬤住在哪裡，想來她現在也該毒素髮作了，我們送她一程！」

  張氏點了點頭，這才覺得心神略微穩定了一些。

  只要能把李嬤嬤殺了，這件事便算是徹底地了結了。

  幸好她做事不顧頭不顧腚，給李嬤嬤灌下了慢性毒藥。

  「這件事，你要親自帶人去辦。一定要看著那個老東西死，才能回來復命，你知道嗎？」張氏抬手抓住蔓繡的衣領，神色猙獰地道。

  蔓繡嚇了一跳，連連點頭。

  她往前傾了傾身子，低聲地道：「今日是恆親王派人來府中下聘的日子，您一定要好好地出席，不要亂了分寸。」

  這話，一個奴婢說出口，委實是有些許的僭越。

  但是，張氏此時正需要人來提醒她應該去做什麼，故而，一點也沒有覺得被冒犯了。

  張氏摸了摸亂糟糟如同雞窩似的頭髮，慌忙地道：「我們先回去梳妝打扮，今日我要好好地給我女兒撐腰。」

  恆親王的側妃，是個沒有面子卻有里子的位置。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張氏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

  只能和女兒一起，走一步看一步，把希望寄托在恆親王不要太苛待葉嬌嬌這件事上。

  晚間的正廳燈火通明，一尊肥胖失態的身軀坐在上首處。

  「葉嬌嬌參見恆親王，參見父親。」

  張氏帶著葉嬌嬌走了進來，葉嬌嬌一身盛裝，濃妝艷抹也擋不住她臉頰的蒼白之色。

  葉嬌嬌只抬頭看了一眼恆親王，便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肥頭大耳，眼睛又細又長，油膩的呼吸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