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小白兔

  「……」陳清允好半響沒說話。

  她盯著蘇墨雲，感覺很複雜，欲言又止：「你是在誇我嗎？」

  「是的。」

  「感覺不像。」陳清允嘆口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有些無語，將人推開，「別貧了。」

  看出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蘇墨雲微微一笑，抱著人不說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場景一時美好到不像話，令人不想打破氣氛。

  來問膳的逐日謹慎的探頭瞧了瞧，發現地上兩道影子纏一起，頓時收回腦袋，不敢發出聲音，老實站在門口。

  

  等人出來了，才問要不要用膳。

  「上。」

  晚上，沒下雨，有略顯陰寒的月光，屋內微微有些亮光。

  陳清允抱著被子，回想今日橫風說的那些話，久久沒有睡著。

  「不舒服？」蘇墨雲總是很快捕捉到她的動靜，哪怕已經睡著了也一樣，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陳清允：「沒什麼。」

  這一聽就知道不是沒什麼，蘇墨雲立刻打起精神：「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想了一下，好像沒啥事發生，於是問道：「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他手指在她背上撫摸，手掌寬大，幾乎蓋住整個脊背：「今日也輪到我來當一回解語花，你有任何煩心事，與我說便是。」

  「……」陳清允轉過身子，「我沒有煩心事。」

  「嗯，你沒有煩心事。」蘇墨雲附和，「那就說說你為什麼說不著吧。」

  陳清允沉默。

  蘇墨雲於是不停撫摸她的脊背，動作溫柔，無聲安撫。

  似乎找到安全感，陳清允最終還是開口：「只是有些不解。」

  她將今日得來的消息說一他聽，最終有些煩悶道：「我以為我們即便不是朋友，也不該是這種關係。」

  若不想與那些人溝通，避開便是，那些異族人終究不是中原人，總要離開的，但為了避開，便將自己拉下水，陳清允表示不能理解。

  「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我覺得這事做的很不地道。」她好歹也算幫過黎薔，她可以不說感謝，但也不至於如此。

  想用自己來威脅蘇墨雲……

  陳清允深呼一口氣，不想說話，甚至有點暴躁。

  原來是為了這事。

  蘇墨雲沒有笑，心中有些唏噓，道：「你大可不必為她感傷，我以為你早已經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

  陳清允：「她跟我說她想掙脫牢籠，不想做別人手裡，籠子裡等待人欣賞的花。」

  蘇墨雲挑眉驚訝：「她是這麼跟你說的？」

  陳清允悶聲應了一聲：「我以為她是很有志氣的人。」結果這個很有志氣的人轉頭告訴自己因為沒啥本領只會靠皮相和嘴皮子吃飯，所以找了一個人家，把自己嫁了。

  陳清允嘆氣：「那時候我就覺得不大對。」

  雖說女子想要嫁想要的男子是天性，但是這顯然跟她之前的豪言壯語不太搭配。

  陳清允：「我以為她是另一個黎星兒。」

  結果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蘇墨雲有些唏噓，但早已經料到這一幕，畢竟一開始就看透黎薔本質，寬慰道：「不必為此傷心，她本質就是如此。」

  蘇墨云：「她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豪言壯語誰都會說，但說了和做了是不一樣的，她只是會說而已。」

  陳清允躺平，幽幽嘆口氣。

  「時代局限。」

  「我不這樣覺得。」蘇墨雲持有不同看法，「我覺得黎薔即便跟你同在一個世界，也不會是你眼中那般高大深遠的形象。」

  他覺得黎薔大概只會多勾搭幾個男人，多養幾個備胎，就像是現在的黎星兒一樣。

  不一樣的是黎星兒把這當做一種向上爬的手段，黎薔沉溺其中。

  似乎聽懂他的言下之意，陳清允再次幽幽的嘆了一聲。

  蘇墨雲被她嘆的頭皮都發麻了。

  「你為何如此看重她？」蘇墨雲再次問出這個問題，仍舊覺得不解。

  陳清允回答：「我以為她會成為很厲害的人。」

  「嗯？」

  陳清允：「就像是話本中寫的那樣，一時的低迷睏乏，只是為了未來開出更美的花，站在更高的山巔，欲揚先抑。」

  頓了頓，吐出一句很經典的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蘇墨云：「……」

  蘇墨雲沉默了好久，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實在是沒想到陳清允竟然是這麼看待黎薔的。

  最終還是沒忍住道：「少看點話本，都把你帶歪了。」

  陳清允不爽的哼了一聲。

  蘇墨雲沒忍住笑出來，手指捏著她的手：「我還以為你在生氣她算計你，拿你頂缸，不拿你當回事。」

  陳清允：「還好吧。」

  看來是真生氣，蘇墨雲頓時瞭然。

  「無妨，我們算計回來便是。」

  「是不是不太好。」陳清允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覺得這才是正常的。」蘇墨雲教她。

  陳清允當即道：「那我明天去驛站。」

  「你去驛站做什麼？」蘇墨雲不解。

  「聽說安格病的很嚴重。」陳清允靦腆一笑，「我好歹是個大夫，應該去看一看。」

  「……」蘇墨雲沉默一下，「你想去將他治好？」

  「我是個大夫。」陳清允強調，「大夫的使命就是行醫救人，救死扶傷。」

  是這樣沒錯，但你不是說你不是大夫嗎？蘇墨云：「我隱約記得你當時看安格的時候說自己不是大夫，不負責救人。」

  「那是因為我沒有帶醫藥箱，而且他當時是嗆水了，需要做急救，還需要人工呼吸，難道你想要我親他嗎？」

  蘇墨云：「？？？」

  陳清允：「人工呼吸需要嘴對嘴才能做的。」

  「……」蘇墨雲當即道，「我覺得你的處理辦法很不錯，這種人就應該丟進醫館。」

  頓了頓，問道：「你現在怎麼又想救他了？」

  陳清允也不避諱，直言直語：「聽說他快死了。」

  蘇墨雲不懂這其中的關聯，難道你只對比較嚴重的症狀感興趣嗎？

  陳清允只好繼續道：「對於這種一心求生的人，能治的話，還是要治一下，說不定就能收穫一份感激呢。」

  蘇墨雲覺得這句話重點在下半句，隱隱中好像明白了什麼，但又如同蒙著一層雲霧，需要撥開，偏偏此刻找不到撥的方法，於是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一下她說的話。

  片刻後，他不太冷靜的問道：「你想做什麼？」

  陳清允發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隱藏，笑眯眯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黎星兒很有魄力。」

  「然後呢？」

  「這種有魄力的人，當然要收到自己碗裡來。」

  「你是想收這個人，還是連帶那片疆土？」

  「故鄉難離，當然要包括她的家鄉了。」陳清允眼神晶亮，明顯在算計著什麼。

  「……」果然是這樣，蘇墨雲抹了把臉，故鄉難離，我信你個鬼。

  靦腆溫和容易上當受騙的小白兔？

  不，明明是張牙舞爪挖坑埋人的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