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三秦古道心已死

  「不可能。」

  商雪羨的聲音失態而又尖銳，她不是懵懂無知的閨閣女郎，深知此時沒有一丁點商量的餘地。

  兩年前，商家和王家推遲了自己和王枕的婚期，整整折損了十萬將士，這才趁著靳修登基稱帝的空檔成功奪回北涼城，如今又豈能因為她失去？

  「朕想看王枕的選擇。」

  「你……」

  商雪羨怒火攻心，這事情不管如何選擇，王枕日後必然會陷入終生的愧疚與悔恨當中。

  眼前的人，簡直是殺人誅心。

  想到這裡她心間一橫，伸手朝著那半燃的木棍探去，白皙的雙手瞬間血肉模糊，趁著靳修怔愣的空檔抽出他腰間的佩刀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光滑白皙的脖頸瞬間多了一道血口子。

  「我不會讓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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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起刀落不帶半絲含糊，甚至還帶著一絲釋然的微笑，活著的她只能令商家和王家蒙羞。

  她的力量太小殺不了靳修，那麼只有趁著這個機會自殺——死亡對於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靳修反應過來後迅速握住了刀身，血滴極為迅猛地下墜，身上的暴戾氣息瞬間飆升。

  他沒有想到，商雪羨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險些自殺成功，這對於他來說是極大的侮辱。這一刻，他真想扔掉佩刀捏死商雪羨，可她脖子上的血汩汩而流，壓根經不住他的力道。

  「你最好死透，否則等待你的即將是人間地獄。」

  冰涼徹骨的聲音不帶一點偽裝，平時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早已經被冰冷覆蓋。

  「別讓她死了。」

  靳修說完徑直往洞口走去，旁邊幾個護衛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剛才電光火花間發生的事情，明顯也震驚了他們，他們主子多久沒有受傷了？居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郎所傷。

  這事情聽上去，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夜色如幕，雪色如布，時光在瑟瑟寒風中緩緩流淌。

  商雪羨一直迷迷糊糊，有好多聲音在她耳邊不斷地叫囂，她想要閉上眼睛，可卻有一雙無形的大手一個勁撥動她的眼皮，那粗魯的動作讓她心裏面極度反感。

  她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個勁想要逃離那雙大手，可不管怎麼逃都躲不開，反而被壓得死死的。

  「帶上她，走！」

  靳修回來的時候月白色的大氅已經染上了斑駁的血跡，後面跟著的護衛們也掛了彩，嚴重的更是斷了手臂。

  那兩個女護衛瞧著這樣的陣勢不敢有任何的逗留，此時也顧不得商雪羨身上的傷痕，將她背在背上亦步亦趨地跟在靳修等人的身後。

  一行人離開約莫一刻鐘，一群身穿黑衣勁裝的蒙面人出現在山洞內，領頭的那人在火堆前駐足片刻，目光停留在商雪羨曾經平躺療傷的地方。

  「追！」

  一天後，靳修等人跌跌撞撞終於走到三秦古道的盡頭，只是他身邊的護衛只餘下七八人。

  除了靳修還有一戰之力，其他人能保住命已經是老天爺垂青，他的腳步沒有了之前的信步悠閒，神態也不若之前的輕鬆自在，整個人繃了起來。

  ——他終歸是小覷了千年大族的底蘊，雖然不知道這些黑衣人是商家還是王家的人，可除了這兩家他似乎想不出別的可能。

  南陳皇族？那只不過是體面的傀儡罷了。

  「陛下，她怕是撐不下去了。」

  女護衛一早就發現商雪羨的生命氣息在不斷減弱，可剛才一個勁想著逃命，哪還能顧得上她的情況？如今有了喘息的機會，她忙著將此事上稟。

  靳修上前探了探商雪羨的鼻息，見她出氣多進氣少，好看的眉宇擰巴了起來，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鬱氣。

  「商雪羨，你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嗎？」他說著讓人將商雪羨放在大雪中，解下自己身上已經染紅了大氅蓋在她的身上，朝她嘴裡面塞進去一顆藥丸，「朕想讓你親眼看一看這世間的骯髒。」

  黑衣人們追上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靳修等人的蹤跡，只在古道上看到被血色包裹的商雪羨。

  「三公子，這……」

  後面跟著的黑衣人眼中帶著幾分不忍，他們雖然帶著命令前來擊殺大姑娘，可瞧著她如今這模樣終究是下不去手。

  站在最前端的商亦戈，步伐沉重地靠近商雪羨，手指放在她帶傷的脖頸上，聲音沙啞無比。

  「大妹妹，商家容不下你，王家也容不下你，這皚皚三秦或許是你最好的歸宿。你放心，三哥哥會照顧好七弟和母親。」

  商亦戈的手掌在商雪羨的脖頸上不斷收縮，瞧著她漲紅的臉色，眉頭緊蹙力道回攏。

  「三哥哥知道你打小就愛美，商家的嫡女就算是死也應該死的體面。」

  他將商雪羨抱起來，幾個縱跳攀附在一塊峭壁上，將她放在了峭壁的最頂端深深看了兩眼，這才回到了地面。

  「撤。」

  他們此次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真正的目的是商雪羨，如今任務既然已經完成自然不用浪費時間，畢竟靳修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殺掉的。

  再者說，若是殺了靳修必然會引起兩國的大戰，這對於商家來說得不償失。

  一刻鐘後，靳修去而復返，在周圍找了許久才順著血痕來到了山頂，瞧著身體尚未涼透的商雪羨，這才俯身看了一眼山壁的高度。

  ——那些人明顯不準備給商雪羨留下一丁點活路，雖然沒有殺她，可就算是醒過來也得活活困死。

  「名滿天下的商家嫡女又如何？在家族大義面前，你終究只是微不足道的卒子，隨時可以丟棄。那顆天香豆蔻，你日後拿什麼還朕？」

  他說著將人抱在懷中，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蒼茫的雪色中。

  北涼城的戰鬥僵持了將近一個月，雙方殺紅了眼卻誰也討不到好處，北魏昭武帝的突然現身終於打破了既有的平衡。

  然而昭武帝靳修剛剛現身，南陳的昭陽公主陳芳華手持尚方寶劍而來，手中更是握著天子敕令，上書：如朕親臨。

  不管是北魏還是南陳的軍卒都明白，他們終於迎來了喘息的機會，兩位掌權者的到來將會影響後續的戰局。

  北魏軍營，火把輕悠悠地跳動。

  靳修看著榻上死氣沉沉的商雪羨，鼻翼間帶上了譏諷；「早知道你這麼想死，朕當日就不應該回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