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退了一尺

  厲山之中的死氣因為通道的原因，也已經消散大半。

  屍水乾涸，森森白骨在迷霧之中裸露。

  陰風捲動霧氣，在山腰間形成無數道湍流和漩渦，帶起的碎石殘木撞在山崖上，發出一陣劇烈響動。

  陽光被黑霧遮蔽，整個場間都陷入了陰暗。

  「繼續打？」沈玉平靜問道。

  

  事情已經結束，即使並不完美，但那些後續的繁瑣，自然會有書院中人來處理。

  能夠重回九幽，本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更是因此見到崔御，見到神荼，對於沈玉來說，是更加令人愉悅的事。

  當然，鬼曹並不高興。

  因為事件的整個過程與他設想的不同，九幽四方的鬼帝沒有選擇與千川合作，那為沉睡在溟泉的大帝也因為沈玉的出現而消失。

  這本就是失敗。

  更加讓他氣急敗壞的是，陰無咎此刻氣息虛弱，生命力已經快要消散。

  對於這個後輩，鬼曹忍不住怒罵：「廢物，有陰煞大陣，有鎮妖鈴，卻連一隻鳥都殺不死，當真丟盡了我陰家的臉。」

  陰無咎面如死灰，虛弱說道：「叔父，侄兒無能....」

  鬼曹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隨後一拳打出。

  轟！

  陰無咎雙瞳瞪大，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

  下一刻，拳頭打在了他的心口。

  百年前創立陰冥宗的鬼聖，躲過了文若海是浩然氣，在重現人間之後，卻死在了叔叔的拳下。

  陰無咎雙眸中的光芒漸漸消散，到最後最後一絲光亮逝去。

  沈玉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楊盼兒下意識握緊了沈玉的衣角。

  ...

  鬼曹緩緩轉過身，整個人彷佛與周遭黑暗融為一體，只有那枚鎮妖鈴散發著獨特的光芒，將他那恐怖的臉龐照亮。

  那是一張無法形容的臉龐。

  就好似被大火燒蝕之後的那種恐怖面容，沒有皮膚，一條條如蚯蚓一般的筋脈暴露在空氣之中。

  那雙眼眶之中的雙眸只有一點點血肉，最令人驚悚的是，他的鼻子和耳朵居然也不存在。

  「啊！」

  楊盼兒驚呼一聲。

  鬼曹陰惻惻的看向她，森然說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心比我的面容更醜陋，你看到我的臉會感到恐懼，可你若是見到他們的心，你連恐懼的神情都沒有流露的可能。」

  楊盼兒鼓起勇氣，反駁說道：「面由心生，人心無法揣測，但你連自己的侄兒都殺，恐怕人心比你的臉更丑，更惡。」

  「嘖嘖嘖....，倒是一個不錯的苗子。」鬼曹冷聲說道：「陰家弟子這一生都在做一件事，那便是復仇，若是連修為都沒了，便沒有存在的意義，倒不如死了。」

  楊盼兒理解不了這種人的偏執，便閉口不在說話。

  一旁的沈玉突然開口問道：「千川六曹，冥曹出自東王島，你出自老君觀，剩下的六曹，又出自哪家聖地？」

  鬼曹抬起頭，眼神掠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消失，「原來冥曹的來歷已經暴露，不過並不如何重要，能夠在道衍真人劍下逃得一條命，即使不死，也已經成為了半個廢人。」

  他右手提著鎮妖鈴，陰笑說道：「不過本座可以與你做個交易.，你若是將那隻青鸞鳥交於我，我可以告訴你其他三曹的來歷。」

  沈玉問道：「為什麼只有三曹？」

  場間陷入了沉默。

  許久，鬼曹淡淡說道：「沒有人知道天曹的來歷，數百年來，他從未出現過，甚至那位使者也是在不久前才出現，所展露出來的，也不過是天曹令罷了。」

  沈玉微微點頭，平靜說道：「看來，那個人隱藏的很好。」

  鬼曹不願意多說，沉聲問道：「那比交易，如何？」

  沈玉握住劍柄，踏前一步，洒然說道：「無需交易，用我手中劍，便可。」

  事實上，他真的對這種什麼交易沒有半分興趣。

  即使千川的秘密對接下來查探九幽背後那人的事情很重要，沈玉都不會用青鸞鳥去做交易。

  三千年前，面對那些傲慢的龍族，太玄都未曾低頭。

  又何況今日，面對的只不過是千川，又或者說暗樓的某個首領。

  天下事，以劍問便可。

  「好，看起來，你好像對自己的劍道很自信，本座對於那些劍道天才，殺了可不少。」

  話語落下。

  下一刻，沒有絲毫徵兆，沈玉身前的空氣轟然炸裂。

  黑色的影子以一種如閃電般的速度瞬間出現在身前，鎮妖鈴響起一陣詭異，迷惑的鈴音，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隻悄無聲息的拳頭。

  沈玉眉毛微挑，左手將楊盼兒輕推，後者向著另一側飛去，然後即將撞在山崖時又輕飄飄的落下。

  楊盼兒站穩身形，眼神緊緊落在前方的沈玉身上。

  只見霎那間，沈玉右手握劍，平靜的向前刺出。

  一道圓柱劍氣如龍捲一般瞬間升起，徑直朝著那隻隱藏在落葉之後的拳頭。

  轟！

  一道氣浪在空氣中形成一道波紋，如同巨石落水一般形成漣漪。

  在拳頭離沈玉胸前三尺位置。

  劍尖與拳頭相撞。

  兩者碰撞的中心位置，就連空氣都已經扭曲。

  鬼曹面無表情，冷哼一聲。

  下一刻，無數黑氣湧入拳頭之中。

  巨大力量壓在長劍之上，即使是堅韌的劍身也開始緩緩彎曲。

  沈玉神色平靜，身形後退。

  劍氣如流雲一般瘋狂轉動，頃刻間便在沈玉的身前形成一道劍幕。

  砰！

  鬼曹人還在三尺之外，可拳意卻已經撞在了劍氣屏障之上。

  幾息後，劍幕如同鏡面破碎一般消散。

  鬼曹不會放過這個時間，身形如鬼魅一般再次前行，緊接著又是一拳打出。

  沈玉這一次卻沒有後退。

  而是將長劍折回，左手化掌為拳，轟然打出。

  又是一聲雷鳴般的聲音響起。

  沈玉整個人站在原地，左拳與鬼曹的右拳狠狠碰撞，那一身青衫在猛烈拳風下向後飄搖。

  可身軀卻依然筆直。

  鬼曹眼瞳微微縮起，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神色。

  因為對方緊緊只有渡劫境，而自己早就踏入仙境，這種境界之間的差距對於常人來說，根本是不可能有絲毫戰鬥的可能。

  而眼前的這名道宗弟子，卻以硬碰硬。

  以渡劫境對仙境。

  兩拳之後，也僅僅是將他逼退了一尺的距離。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