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斷水

  璀璨劍光下。

  鬼眼漩渦的轉動稍微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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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海量河水的流逝也漸漸減慢，那道劍氣承受住的重量也越來越大。

  只一劍，卻遠遠不能阻斷。

  最中心處，那顆詭異巨眼彷佛有了生氣，死死盯著沈玉。

  嘩...

  又是一陣巨響，劍光婉轉，從巨眼的後方再次穿梭而回，帶起了無數的水花。

  鬼眼在這一劍之下好似已經到了臨界點，頃刻間從天而落。

  宛如天傾。

  震撼天地的響聲充斥整個九幽。

  這一劍，是沈玉如今渡劫境所能夠施展的極限。

  許多年前，在扶搖山與無名老人一戰，沈玉出的是三千年前太玄真人的那一劍。

  隨著境界提升，屬於沈玉的劍意也已經凝練而成。

  更多的是，沈玉不願意穿越歲月，找到那到劍意。

  所以，面對陰冥宗傾全力打造的巨眼，沈玉還是顯得有些勉強。

  螳螂擋臂。

  於其他人來說，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

  甚至在有些修行者看來，世間資源都集中在九座聖地，這種拯救蒼生的事情，自然要落到那幾座聖地頭上。

  在這樣的狀況下，書院，道宗，每一位大修行者或許有陰暗一面，更多時候，還是心念著整個靈荒。

  蘇陌是朋友，一個對太玄來說跨越了三千年前的小朋友。

  沈玉年紀與他相仿，更多時候，他從未拒絕過小師弟這個稱呼。

  這種身份上的認可，代表著沈玉對太玄的不妥協，以及保持本我的堅持。

  若是有一天，沈玉真的認為整座天下的修行者都是自己的後輩，那麼他的心境便完全被太玄所占據。

  沈玉也或許終將死在二十多年前的南河城。

  所以，在面對陰冥宗布下的巨眼，面對漫天陰河之水傾倒人間的劫難前。

  沈玉選擇了本心。

  蘇陌，是道宗的大師兄。

  斷刃山上，為了小師弟，像女子刀聖問了三劍。

  在小師弟重傷後，親自帶他至書院，闖入玉京山，偷出天書。

  任何一件事都是極為簡單而又複雜的事。

  蘇陌卻毫不猶豫的做下。

  今日，沈玉也沒有猶豫，將本該蘇陌承擔的責任松一松。

  左右，不過是幾劍的事。

  ...

  天空中。

  劍光依舊璀璨。

  沈玉靜靜懸浮在半空，眼神微迷，看著那道巨眼漩渦。

  先前那到劍氣已經有了消散跡象，被巨大的眼瞳擠壓得歪歪扭扭，甚至某個節點出現斷裂。

  這代表著靈力的不延續。

  事實上，以沈玉此刻境界，那種威力的劍術，也只能施展三劍。

  但沈玉並不在意，在劍氣消散的瞬間，右手輕輕一划。

  又是一劍。

  與先前那到劍氣相比，這一劍的光芒更加耀眼，昏沉的九幽在一瞬間變得如同白晝，那些恐怖怨魂和惡鬼顯得清晰可見。

  甚至有些細微的猙獰也歷歷在目。

  陰河水沸騰，將那些怨魂統統捲入其中，然後似乎在某種巨大力量的推動下掀起滔天巨浪。

  浪頭最高處，便直直卷向了沈玉。

  後者神情平靜，對腳下席捲而來的河水視若無睹。

  整個身體之中的靈力都傾泄在了劍氣之中，沈玉不想耽誤太多時間。

  因為這個地方還有鬼曹。

  還有四位鬼帝。

  神荼雖然至死都未曾開口說出事情的真相，但沈玉猜測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轟！...

  一道震耳欲聾的響聲傳來。

  劍氣以極其蠻狠無理的方式徑直撞如巨眼。

  下一刻，高懸天空的眼瞳迸發出耀眼光芒，比先前那道光芒還要耀眼幾分。

  無數怨魂在光芒照耀下化為灰燼。

  片刻，有血色的河水從天落下。

  那個如同巨眼般的漩渦彷佛夏日的寒冰開始融化，然後墜落入河。

  劍氣依舊。

  交織的線條在天空之上毫無規則的飄蕩。

  任何殘留的河水都被那些線條切割，斬斷，然後化作血雨落下。

  九幽的天空在這一刻變得光明了許多。

  那沉重的死氣，陰氣匯聚而成的迷霧被驅散。

  如果從天空俯瞰，或者能夠見到整個九幽世界的真容。

  這是一幕極為神奇的畫卷。

  就像是畫者以天地為卷，書寫出來的壯麗山河。

  沈玉負手而立，大袖飄搖如同謫仙。

  從九幽之中流淌而出，化為屍水河的通道在這一刻被切斷。

  那些鬼修趨之若鶩的陰氣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人間。

  在這件事做完之後，天地便有了回應。

  無邊的天空突兀的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有金色光芒從裂縫之中灑落，緊接著一陣大道玄音從外界傳來。

  金光緩緩飄落，方向正是沈玉懸浮的位置。

  若是有靈荒修行者再此，定然能夠認出那道金光所代表的意義。

  靈荒的天道功德。

  只有為靈荒做出極為巨大貢獻的大事，才有可能得到。

  這便是三教修士夢寐以求的靈物，破境，提升修為，練寶，甚至療傷。

  這團金光無所不能。

  九幽之中，崔御好似感應到金光到來，猛然抬頭，視線死死盯著遠處天空。

  桌案前的怨魂此刻也彷佛發了瘋一般的衝出了山崖。

  整片天地的惡鬼都齊齊撲向陰河。

  即使掉落河水也不在懼怕，一層疊著一層的向空中撲去。

  半空中。

  沈玉負手而立，平靜的看向那道湧向自己的功德金光。

  在功德即來到身前三尺。

  沈玉輕聲呢喃：「三千年前，我便視你為塵土，三千年後，又怎會將你高看...」

  話語落下。

  劍光乍現。

  ...

  崔御神情呆滯，怔怔的看著天空之中被一劍劈散的功德金光。

  對於那個清秀的男子，他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但無數年來，這種念頭第一次出現在他的心中，是對九幽的一種諷刺。

  連九幽創造的傀儡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情緒。

  與崔御的神情一致，那些怨魂惡鬼彷佛突然靜止了一般，仰望天空，任憑那些功德金光化成的碎片灑落身上。

  金光與他們的魂體碰觸。

  然後發生某些詭異的變化。

  有血肉開始生出，有白骨開始凝聚。

  「生死人而肉白骨。」

  陰河對岸，一道陰惻惻嗓音打破了場間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