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風起

  藍應行的話說的很慢，神色也很淡然，想必此言應該出自那位清律殿大師兄之口。

  只不過這句話，有些蠻橫。

  方恨話語的意思便是『我拳頭大，給你一個台階。』

  

  沈玉很不喜歡，包括眼前這個人，甚至清律殿統一的瀾衫他都不喜歡。

  蘇陌在開始的時候說了幾句之後，便又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手中的古書。

  藍應行又說道：「沈師弟，怎麼樣？」

  沈玉沒有理會，只是望著天邊的雲捲雲舒出神。

  藍應行有些不悅，沉聲說道：「沈師弟？。」

  沈玉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不怎麼樣。」

  場面頓時冷了下來，藍應行的神情越發陰鬱了下來。

  「看來沈師弟一點都不在乎我們清律殿的面子，或者說，你很能打。」

  藍應行淡淡說道：「這一次的四殿演法，想來應該有人比你更能打。」

  少年搖了搖頭，沒有理會，而是徑直起身回到了屋內，他有些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認為自己會去參加什麼四殿演法。

  他是很無聊，但也沒有無聊到去參加什麼演法比試。

  藍應行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右手緊緊的握住那柄戒尺，半晌後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你最後還是要來的。」

  說完，便起身大步而去，院落中只剩下蘇陌在靜靜的看書。

  ...

  清律殿是道宗最森嚴的地方，坐落在西方一座陡峭的懸崖之上，這裡的建築無不遵循著某種特殊規格，每隔百丈便有一名身穿瀾衫的清律殿守衛。

  藍應行越過重重樓宇，最終來到山頂一座恢弘的大殿，殿前有兩座兩人多高的獬豸石雕鎮守，威嚴正氣。

  藍應行徑直走入大殿，望著前方一道偉岸身影恭敬說道：「大師兄，沈玉沒有答應。」

  能夠讓清律殿七師兄恭敬的人物極少，此時在這座大殿之中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道偉岸的身影緩緩的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方正嚴肅的臉龐。

  清律殿方恨，凌雲榜第十五。

  「你本不該去的。」

  偉岸男子身高七尺，渾厚的嗓音如同寒冰一樣冷，說道：「這樣一個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會答應。」

  藍應行說道：「陳師兄特意說過，叫我們不要牽扯上清律殿，這只是他一個人的事。」

  方恨說道：「陳師弟也是一個有傲氣的人，他怎麼願意仗著清律殿的名聲行事，只是他的身份代表了執法閣，他丟了臉，就是執法閣、清律殿沒了面子，我不能容忍。」

  藍應行微微彎腰，試探說道：「他似乎並不打算參加這一次的四殿演法。」

  方恨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你知道該怎麼做。」

  藍應行點了點頭，躬身說道：「我明白了。」

  ...

  飛來峰依舊是日復一日的寧靜，沈玉根本就沒有將藍應行的話放在心上，依舊如同往常一般，讀書，睡覺。

  只是多了一件事，那就是練拳。

  沈玉每天清晨都會在瀑布邊緣開始練拳，他的拳速很慢，每一拳都有特定的角度，像是在不停的畫著一個圓。

  這樣一套拳法在沈玉使出來，都充滿了玄奧的變化，一動一靜之間，含有一絲陰陽之意。

  道凡真人遠遠的走來，說道：「這是什麼拳法？」

  蘇陌也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裡，驚訝說道：「宗門的藏書，以及山下書院三層樓裡面都沒有記載過類似的拳法，看來這應該是小師弟自創的了。」

  沒有看到過，便是沒有了。

  蘇陌說的話極其的狂妄，但是又讓人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已經快要踏入上三境的道凡真人更是一臉的贊同，沒有絲毫的懷疑。

  半個時辰後，沈玉收拳，走向了道凡真人。

  這一年來，除了有關於他的事情，道凡真人並不會上飛來峰。

  道凡說道：「有件事，和你有關係，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沈玉沒有說話，望著他等待下文。

  道凡沒有猶豫，說道：「翠竹峰又有幾位弟子踏入了入道境，其中有一個資質一般的弟子，叫楊柳，她在分寶崖中第一次就得到了一件靈寶流雲劍，雖然品質一般，但也是極為難得的，最後，她被坐忘峰首座收為弟子。」

  沈玉神情淡然，毫無意外，因為這並不是的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來到道宗，他只揉過兩個人腦袋，灌入了本源道意後，小姑娘現在已經是渡真殿殿主師妹，當起了小師叔，而另外一個，雖然笨了一些，但也不會差到哪裡。

  道凡真人望著沈玉淡然的臉龐，想了想措辭說道：「但是前幾日，不知為何她與坐忘峰的弟子起了爭執，流雲劍不但被搶了，而且還身受重傷，現在還沒醒來。」

  道凡說到這裡，目光緊緊的盯著沈玉的神情，蘇陌也同樣望著少年的臉龐，神色好奇。

  沈玉問道：「你們怎麼了？」

  道凡說道：「在翠竹峰的時候，聽說你和那位叫楊柳的弟子有些交情，我以為，呃，我以為你會在意一些什麼。」

  沈玉說道：「有一些。」

  蘇陌問道：「在意什麼？」

  沈玉淡然說道：「我在意這丫頭怎麼到現在還是這麼笨，這麼老實，而且還這麼弱」

  道凡真人和蘇陌對視了一眼，說道：「就這些？」

  沈玉認真說道：「就這些。」

  ...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

  蘇陌啞然失笑，小師弟的性情還是如此。

  道凡也好半天才回過神。

  沈玉神情淡然，對道凡說道：「想來，後面還有一些事情發生。」

  道凡說道：「有，後來衍法殿江少秋知道了這件事，便獨自上了坐忘峰，想替楊柳爭一些道理。」

  沈玉說道：「他也很弱。」

  「是有些弱，不過後面又來了幾個人。」

  道凡想起那時的畫面，感慨說道：「再後來，渡真殿的商...商師妹領著清律殿的葉知秋也一起上了山，三人與坐忘峰的弟子打了起來，差點就將坐忘峰的主殿給拆了。」

  沈玉沒有說話。

  道凡真人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坐忘峰首座張執勃然大怒，一掌便將三人打下了山，幾人傷勢各異。」

  沈玉微微皺眉。

  坐忘峰首座已經是神遊境，甚至有可能是上三境的大修士，商瓔珞就是天賦再強大，但是境界依舊相差巨大。

  只是這樣一個大修士，為什麼會降低身份出手打幾名入道境的四代弟子。

  沈玉想來，這種低階弟子的事情，根本就無須插手。

  沈玉問道：「流雲劍拿到了嗎？」

  道凡真人望了蘇陌一眼，隨後緩緩說道：「拿回來了，但是靈氣消散一大半，品質大不如前。」

  沈玉這三年極少與道宗其他人交流，而這一次的風波，居然將他唯一認識的幾個人都卷了進去。

  這當中有些事情顯而易見。

  只不過道凡真人將此事告訴沈玉，只是想知道少年會怎麼做？

  真人清瘦臉龐多了一絲期待。

  蘇陌溫和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些玩味。

  而少年沒有望向兩人，只是淡淡的看著天空之上的雲捲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