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登仕途 (二)

2024-05-01 09:51:46 作者: 林笛兒

  洛河兩岸,樹木生得密。兩岸邊,都是高山。水道寬又深,山很高,投下深深的影子,使河水變成翠綠色。秋天的山巒,放眼儘是艷紅和金黃的色彩。再看看壯偉輝煌的行宮,還有綿延幾十里的各家別院,風景真是美煞人。

  「能在這樣的庭院中住一宿,也算很幸福了。」芸娘舉目望向遠方,感慨地說。今日,她一身銀色的鎧甲,著紅色的披風,如一團熱情的火焰,令人眩目。

  雖在軍營中長大,早已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但在每一次面對白少楓時,她都會自然而然流露出女兒般的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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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起十二分的勇氣,很唐突地來翰林府看望白少楓,對於她來講,真的比贏一場戰爭還難。

  但她來了,和白少楓並肩在洛河邊徐徐行著。

  臉比披風還紅,心卻是極欣喜的。

  「趙將軍在這附近沒有府第嗎?」聽她的口氣非常嚮往,白少楓不禁有些詫異。

  「不是每位大臣都建得起這樣的別院。」芸娘輕笑。說來她和爹爹都身為朝庭重臣,俸祿也是不低的,但每年下來,都極少有積蓄。那是因為爹爹在煙花巷紅粉知已太多,再高的俸祿也經不起那樣的揮霍。每次打馬經過洛河邊,看著一座雅致的別院,她都會停下來,默默看著。在她的心中,一直渴望有一日她也可以有一個這麼美麗的家。

  「我和爹爹是武官,自然住軍營。白大人真的好福氣,你不知有多少大臣羨慕你呢?」

  白少楓卻搖頭,「我寧可在洛陽城內住小雜院,也不願住這裡。這麼遠,我又不會騎馬,這上朝下朝該有多累呀!」

  芸娘捂嘴輕笑,「不會騎馬,可以坐馬車呀!」

  「馬車?」白少楓眼前一亮,「可以嗎?」

  芸娘不敢正對他晶亮的雙眸,眼波四處流轉瞟到別的地方,「朝庭又沒有規定,上朝不是騎馬就是坐轎。呵,雖然坐馬車不會象別的大臣那麼氣派,但是方便呀!你膽子那么小,不要在意那些,別人瞧習慣了就罷了。象我剛做將軍時,別人也是指指點點,幾場戰爭下來,再也沒有任何人講什麼的。」

  「趙將軍,你這一席話,卸去我心頭一塊大石呀!我正為此事發愁呢,我自然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但就是沒想到坐馬車。謝謝你!」他愉悅地拉住趙芸娘的手,象孩子般晃動著。

  芸娘一時迷失在他純真的表情中。

  「這府第我住著太大,你要是喜歡,日後可以來常住。」白少楓真心渴望能一個可以無拘無束相處的朋友。

  他喜歡芸娘的英氣,更欣賞她的特別。

  「這。。。。。。。怎麼可以?」芸娘為他的話感動異常,心激動得象要跳出嗓子眼,「不方便的。」

  白少楓這才想起自已的翰林身份,失落地鬆開芸娘的手。「對不起,趙將軍,我冒味了。」

  「沒有關係的,如果有機會,我會來看你的。」她急忙安慰他,「只是明日起,我要回到軍營了,冬季練兵要開始,我可能會很忙。今日,也是特地來向你辭行的。」

  「軍營在何處?」

  「離洛陽城五十里的山中,那裡有幾十萬的大軍駐守,京城的安寧全靠它了。這種時候,我和爹爹都不可以離開軍營的。」

  白少楓點點頭,「我在這洛陽城也認識沒幾個人,和你剛有點熟識,卻又要分別。」他輕嘆了口氣。

  「放心,你現在正得皇上賞識,以後會有許多朋友的。」

  「那不是我想要的。」他伸手拉住她,「我真的很想你能留在洛陽。」

  芸娘聽了這話,一顆芳心更加痴迷。似乎象下了很大的決心,她四顧一下,低聲說:「白大人,看見你府門外遊蕩的郎中嗎?」

  白少楓愕然點頭,聽她一說,他這才注意從早晨到現在,這個郎中確在門外轉悠了許久,不吆喝,不停足,就是轉來轉去。

  「這是太子的貼身侍衛之一,他是在監視著你。不要看,你隨我仍慢慢走著。」芸娘領先又向遠處走著,裝著象剛才一般閒談。

  「不。。。。。。不會吧!」說什麼,白少楓也不太相信。他都許諾做太子的朋友,怎麼還要監視他呢?他就那麼不讓人信任。

  「這朝中分為二黨。一黨是太子,一黨是丞相。各自有許多大臣跟隨,兩黨勢均力敵,不相上下。但因太子的身份,表面上太子占點優勢,但丞相管著各部,隨時能操縱左右,也不可小視。他們二人朝堂上一團和氣,背後卻是互不相讓。雖然你是太子賞識的,但沒想到丞相在科考時不知何故,對你特照顧,還推薦你為狀元。太子是個心計頗深的人,對任何人都會防備,監視你,就是怕你和丞相有交結。白大人,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已,千萬不可把自已成為別人操控的棋子。」

  白少楓直聽出一身冷汗,「有這麼嚴重嗎?不都是為一個朝庭盡忠,又不是敵國。」

  「官場的暗鬥比戰場更可怕。」芸娘神色悵然,「一不小心,就中了別人的圈套。你定要小心行事。」

  「那。。。。。。。那你是哪個黨?」

  芸娘一愣,笑了,「我是武將,不象文官搞這些複雜的事。我為朝庭效力,對皇上盡忠。」

  白少楓揚起眉,「好象太子對你和趙帥比較看中,上次微訪時,也是你護駕的。」

  「他是太子,我自然會以命保護。呵,我還救過他性命呢,有次他狩獵時,遇到惡狼,是我一箭讓他脫離了險境。也正是因為那樣,皇上破格賜我將軍之職。」

  「那太子對你特別信任吧!」

  「也許吧!但是不要依賴某個人的呵護,一切要小心謹慎,誰都不會是你永遠的大樹,有時候,你只有自已。」她語重心長地再次叮嚀。「我今日有些越規了,但我知你初登仕途,一定不懂這些,思來想去,還是跑過來提醒你一下。」

  白少楓呆呆地看著她,緩緩地說:「真羨慕你,又會帶兵打仗,又懂得許多。我們年歲相當,而我卻笨拙幼稚。若不是你講,我都不知這些。一直以為,只要真誠地對一個人好,認真地盡職,就可以做一個好官了!沒想到,這裡面居然是這樣的複雜。」

  他有些沮喪了,突然生出煩躁,昨晚太子對他那樣,為何掉過頭,還是很防備他呢?

  人心難測呀!

  芸娘不贊同地搖頭,「你怎麼會笨呢?你是我最最仰慕的,琴彈得好,才學又高,又正直,所以我才會以實相告。本來做了狀元是好事,但夾在太子和丞相之間,就要小心了。你那麼聰明,一定會處理得當的。要是你有什麼困難,我。。。。。我定會舍了命地幫你。」說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但白少楓聽到了。他伸手輕擁住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她身子輕顫,什麼也說不出,只痴痴地看著他,眼眨都不眨。

  白少楓見她這樣,心中一窒,喃喃道:「這官我做不長的。你不要擔心,我能保護好自已。」

  「你想如何?」

  「現在還不知。」等兄長回到洛陽,他就有答案了。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如果想到了,定要告知我好嗎?」她惶恐不安地說。

  他寬慰地沖她一笑,「那是自然。說不定想去你軍營做個文書呢!」

  明知他在說笑,卻還是忍不住開心一下。「我不能再停留了。工部侍郎杜如璧,吏部尚書徐湛都是丞相最最得意的門生,記住了,多珍重。」芸娘抬手告辭。

  「芸娘!」白少楓親切地喊了一聲,「你也多保重。」

  「好!」她飛躍上馬,回眸一笑,深情脈脈。可惜白少楓不知,也綻出美麗的笑顏回送。

  「為何不請將軍進府坐坐呢?她在路途中對我們可是很照顧。」柳葉瞧著白少楓跨進花廳,問道。

  「她要回軍營,來辭行的,沒有太多時間。」慵懶地跌坐在椅中,腦中一遍遍回味芸娘的話,心好煩。

  「哦,那你還去丞相府嗎?」

  「當然去!」如果太過於小心,顯得太做作,他還當什麼都不知好了。

  宗田從街上買回了八兩黨參和四兩鹿茸,無論材質還是香氣,都非常純真,找了精美的禮盒裝好,瞅著,不寒酸也不刻意討好。

  「找個車夫吧,以後出行就用馬車。我換件衣衫。」

  白少楓向後院走去,邊走邊搖晃著頭,想把心中的郁煩搖去,可惜卻越搖心越煩,索性坐在路邊亭閣中,任風鼓起衣擺,把風吹亂,默默出神。

  一陣壓抑的笑聲從亭閣外的樹下傳出。

  「誰?」白少楓一驚,慌張地站起身。拓跋暉背著手,笑容可掬地凝視察著他。

  「你是何時進來的?」白少楓忘記了禮儀,不悅地責問道。

  拓跋暉到不介意,抬腳走上亭閣,在他對面坐下。「從你開始發呆時,小王就在了。你那麼專注,是在想誰呢?趙將軍?還是小王?」

  「啊?」白少楓呆愣了退後一步,「為。。。。。。為何沒有人來稟報?」

  「哈哈!」拓跋暉大笑,向他招招手,「俯耳過來,小王有個秘密告訴你。」

  「又沒有別人,我站著聽就是了。」白少楓有點怕這位匈奴王子,出人意料地總會做出某些動作,說出某些話,讓他緊張得心都懸著。

  「幹嗎?小王又不會吃了你!小王只對佳麗有興趣,你雖然貌美如花,但又不是真正的佳麗,小王最多對你只是望梅止渴罷了。」

  「拓跋王子。」白少楓急了,微微羞惱,「請你回到正題,好嗎?」

  「正題?」拓跋暉醒悟地拍拍腿,「你是說秘密呀!呵,」他伸手指指院外的行宮,「瞧見嗎?小王是從那裡過來的。」

  白少楓臉一下白了,「你翻牆?」

  拓跋暉白了他一眼,「不要把小王的身份說沒了。小王會做那樣的事嗎?小王當然是光明正大,咳,咳,從秘道過來的!」

  「秘道?」白少楓傻了,俏眸都快瞪出眼眶了,「你是說這府中與行宮之間有秘道?」

  「不要那麼大聲,好不?秘道是件秘密的事,太多人知道,還叫秘道嗎?」拓跋暉真是覺得成就感好濃,瞧狀元公嘴巴張得大大的,可愛得讓人很想。。。。。。很想深深地吻過去。天,這是什麼想法,他自嘲地一笑。

  不要人催,白少楓主動走到他面前,壓低了嗓音。「王子,為何這府中與行宮要有秘道呢?」他很好奇也很害怕,這府中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拓跋暉不緊不慢地說:「當然是因為幽會啦!」

  「誰和誰?」

  「小王和你呀!」

  「王子!」白少楓都想罵人了。

  「呵,當然不是啦。」拓跋暉坐直了身,環顧一眼幽雅的後園,「這府第原來是先皇給一位珍愛的女子建的,可能因為什麼原因吧,不能進宮相守,先皇很愛很愛她,就把行宮和這府第建在一處,在這地下,修了條秘道,直通先皇的寢殿。」

  白少楓摸索著坐了下來,他有點承受不住這份震撼。「王子不是開玩笑吧!」

  「小王象嗎?不然你以為小王長了翅膀,沒經過你院門,就飛到這兒了。」

  白少楓點點頭,「那麼,這府中秘道的出口在哪裡呢?」

  「呵,這個保密。」拓跋暉神秘地一笑。

  「不說算了。剛才一定是你編的,你匈奴王子怎麼會知道如此隱秘的事?我聽別人說,這裡原來是給一位將軍的。」揚揚秀眉,白少楓側過身。兩眼卻急促地在園內搜個不停。一切依舊呀!拓跋暉能自由出入的秘道,出口一定很高很大,會在哪裡呢?

  「那位女子是小王的姑姑。當時兩國正在開戰,先皇在戰場上與率兵帶軍的姑姑一見鍾情,不顧一切擄她回國,就藏在此處。姑姑因為愛慕先皇,不顧一切,為他留下。但也因為姑姑的相勸,先皇同意與匈奴結為友好鄰邦,永不侵犯。姑姑是草原上的女兒,離開了草原,就象魚兒離開了水,一日比一日憔悴,先皇不得已,只得把她送回匈奴。呵,回到水中的魚兒愛著放生的人,一日比一日憔悴,不久就過世了。先皇聽到音信,一年後也故世了。唯有這個府第留了下來。」

  白少楓悠悠地轉過身。拓跋暉兩眼迷濛,神色溫柔。這好象不是編的吧?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姑姑總愛和我講起這座府第,說有如何如何的美,然後也說到這個秘道。我稍大點,便被送到洛陽學習中原文化,有次和昊提起。他被帶我到行宮,我們一起穿過秘道,來到這園中。我只要想匈奴時,就會不由自主地來到這兒坐坐。」

  「你說太子也知,那。。。。。。。那為何要把這府第賜於我呢?」白少楓不解了。

  「呵,昊可能想與你在此幽會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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