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蛆

  蹇槃聽得沈銘這話，不置可否，嘴角一抹嘲諷，轉瞬即逝：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說出來便是，至於我願不願意回答，就不一定了。」

  沈銘敏銳捕捉到對方那一絲笑意，未露聲色，旋即，問出了藏在心中，最為在意的疑惑：

  「你們天戮會，為何要算計神靈？」

  湘君與央君，如今就寄宿於沈銘體內，這一點天戮會並不知曉，沈銘自不會主動透露，因而提及的神靈，便是酆君。

  「當初正值人、妖二族大戰關鍵時刻，酆君不惜耗費神力，將神格一分為三，鎮守深淵暗界通道之一，你們在這緊要關頭出手暗算，難道真就只是為了一個憑空臆想的猜測？

  你們為了一己私慾，便真不顧忌後果麼？」

  數萬年前之事，距今已然久遠，當初那場源自人族內部的背刺，始終滿是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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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天戮會之後，也執著於屠神，

  說是為了修煉【煉神訣】也好，說是為了探索【九劫不滅琉璃鍛體訣】也罷，可為此喪心病狂，毫不顧忌戰局，甚至連深淵暗界封印也能布局解封，

  這行為，無異於背叛自己的種族，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至少，以正常人的思維，是理解不了的。

  沈銘總覺得，這天戮會的人腦子都不太正常，但任何事情都有其背後邏輯，

  他隱隱覺得，天戮會這詭異舉動背後，也許就藏著這個世界的終極秘密。

  哪知，蹇槃聽得沈銘這問題，卻是笑出聲來：

  「顧忌？有什麼好顧忌的？

  無非死一些人而已，無非將戰局拖得久一些而已，

  為了追求力量，為了變強，小小犧牲，何足掛齒？

  何況在我眼中，這世界本就只是一處平行空間，這裡的人又不是我原本世界的人，死再多，又與我何關？

  一群泥腿子的死，大概也只有初代人皇他們這些蠢貨會在乎吧，

  不過在我看來，這些人也都不過是群偽君子罷了，沽名釣譽，實則自私小氣，裝出一副悲天憫人模樣，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權勢而已。」

  人族努力了數百年，用屍山血海換來的勝果，在蹇槃眼中，不足掛齒；

  在天戮會那群人眼中，酆君的隕落，最多會將戰局拖得久一些……

  而且，又是這樣的話，又是關於此界之人死再多，也與自己無關的論調。

  沈銘看著蹇槃，覺得這人的名字取得真好，蹇槃……

  鍵盤……

  「那麼，按你的意思，如果這些人是你原本世界之人，你便會在乎他們生死麼？」沈銘冷冷問著，越發覺得這類人在他前世其實挺多。

  蹇槃聽得這話，卻是一愣。

  這問題，算是把他問住了。

  這事情，涉及到靈魂，也是一張遮羞布。

  沈銘看著蹇槃雙眼，仿佛看著他前世的某個群體，一字一句說道：

  「你這種人，是不會在乎任何人生死的。這個世界的人，你不會在乎；你口中自己世界的人，你也不會在乎。

  你這種人，永遠卑微的活著便好，而不能給你們力量；卑微的活著，你們最多永不滿足的抱怨，躲在陰影中，去辱罵你們看不慣的一切，這，就是你們最大的特點。

  可一但讓你們得到力量，在這個世界，你們便會禍害此界之人；在你原本的世界，你也只會禍害那個世界的人。」

  「你們自私，便覺得這世界所有人都是無恥的；你們懦弱，便覺得這世界所有人都是怕死的；你們不允許有比你們高尚之人，出現於你們視野；可你們卻又當又立，總喜歡給自己的自私、怯懦披上一層虛偽的外衣。」

  「初代人皇為使人族興盛，奔波一生，在你眼裡是傻子。

  救世濟民之人，在你眼裡是笑話，是蠢貨。

  那你想過沒有，正是因為這些蠢貨、這些傻子的付出，才讓你的先輩們沒有死於災難，沒有死於饑荒，沒有死於別國屠夫之手，

  也才讓你有資格溫飽不愁，承受先烈之惠，卻在此大言不慚，嬉笑怒罵！」

  「我不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英雄；我也不認為每個人都能做到救世濟民；好好活著，過好自己的日子，沒什麼錯，

  做事量力而行，不必逞強，我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可你，在做什麼？

  你有力量，卻欺壓弱小；你闖下大禍，卻臨陣脫逃；你因不聽勸告，在援軍未至情況下，強行解開封印，因為自己的愚蠢，導致千萬百姓慘死！

  我是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到底哪來的自信，去嘲笑初代人皇！」

  沈銘說得這裡，言語一頓，

  他盯著蹇槃的雙眼，冷冷的，一字一句：

  「你上一世，應該過得很不順吧？

  你應該就是那一類自己不願努力，卻將所有不順，歸結於父母，歸結於世界，歸結於他人的失敗者吧？」

  看著眼前渾如死狗一般的蹇槃，沈銘輕輕搖搖頭，覺得意興闌珊，

  他突然理解了，理解了天戮會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而迎著沈銘那說不上感覺的目光，此刻的蹇槃，像只被踩中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

  你也不過是個蠢貨罷了！！若不是運氣好，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如果沒有XX，你也不過是條死狗而已，你以為你比我強？

  你與我，都是一類人！！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運氣比我好些而已！！」

  蹇槃發泄著，聲嘶力竭，這次是真破防了。

  可沈銘，卻笑了，

  搖搖頭：

  「我們從來都不是一類人，

  而你，蹇槃，

  你這種人，其實原本撐死，也造不成什麼動靜；因為你太慫了，又慫，又壞，又扭曲，又自私。

  錯，便錯在讓你擁有了力量，像你這種人，一但得勢，的確比真正的反派都要來的噁心！」

  如是說著，沈銘走到蹇槃身邊，蹲下 身，將臉湊到對方面前，一字一句，貼臉開大：

  「我老家有這麼一段話，我今天送給你。你且聽好了。」

  「如果天空總是黑暗，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蜷伏於牆角。

  但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

  也不要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

  更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人們。

  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土，卻不可扭曲如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