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圖窮

  「大會長！」

  韓江平極力克制自己顫抖語調，將聲音壓得很低，

  透著惶恐以及畏懼，雙膝一軟，就要跪下，

  卻被來人扶住：「無需多禮，坐下聊。」指了指房內靠著茶台的兩把太師椅，禮貌又隨性，像個鄰家兄長，溫和且透著威嚴，

  便自顧自朝椅子走去，緩緩坐下，

  青色衣袍沾染月光，顯出素色光華，散射出奇異色彩，模糊了臉龐。

  韓江平卻未相隨，腰背自覺保持微躬狀態，

  等來人安然落座，再次跪下，以額叩地：「屬下見過大會長！不知大會長駕臨，屬下……屬下該死！」

  這次，大會長坦然受了此禮，沒再推拒，

  如同帝王接受臣子朝拜，是深入骨子裡的理所應當，嘴角也掛上一抹淺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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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過了，不用多禮。坐吧，別讓我說第三次。」

  待得誠惶誠恐的韓江平局促不安落座，卻只有三分一之個臀輕觸在椅面，低眉垂目，不敢多言，

  身邊之人可是出了名的難對付，絕非如他表現出的和煦，

  這位天戮會之主，至少是明面上的主人，

  雖神秘到連會內高層都很少見得，但只要他願意，又能第一時間被會內之人認出，

  這其中，涉及到操控玩弄靈魂的手段。

  「我渴了，燒壺茶。」大會長沒理會韓江平的侷促，吩咐了一句，順手撣了撣看不出一絲灰塵的衣襟，好似有潔癖。

  韓江平本欲起身，又強忍住下意識的行為，

  坐著燒水，沏茶，濾掉第一泡，

  齊整擺好杯盞，堪堪填上三分之二，極為嫻熟。

  大會長也未觀看沏茶過程，待茶盞擺在眼前了，這才端杯，沉穩溫和聲音漸漸響起：「你來煌西國都，換了好幾輪身份吧？可為何還一直被人盯著？」

  「屬下……屬下也很納悶，明明整個過程，沒露出過一絲破綻，卻總被一股勢力盯梢，換了好幾次身份都擺脫不了……」

  「是鎮龍司的人，老對手了，一但被咬上，就很難脫身，這些獵狗，實力雖遠遠比不上你，但盯梢能力，倒是強的很。」大會長輕笑著，用杯蓋撥弄茶盞邊沿，卻始終不曾喝上一口：

  「他們盯著你，代表你的身份該是暴露了；卻只盯著，沒有下一步行為，該是想知道你後面的計劃；虞家這一千年來，和萬輪金國寺交情不淺，在世佛陀也不好惹，他們不是拿不下你，這是暫時覺得沒必要將你拿下。」

  韓江平如何不知，大會長說的是實情！

  這次執行煌西國任務，出奇的不順，這使得韓江平心中生出不安，

  不只是煌西的布局，天戮會在整個天下的布局，這幾年都極為不順，屢屢受挫，

  時間節點，便在沈銘被發配到北境之後，這是抽絲剝繭復盤得到的結果。

  當年的沈鐵，現在的沈銘，這兩個沈家之人，展露頭角之後，便總會導致天戮會諸般不順，也是見了鬼了。

  可僅此而已，還不值得大會長親自來煌西！

  韓江平身為天戮會二會長，權限大的出奇，又為人沉穩，身經百戰，暫時的計劃受挫，如何值得大會長前來問責？

  韓江平心中思緒紛飛，摸不准大會長到此的目的。

  「莫非是因沈銘也來了煌西國都的原因？莫非？」一個念頭，像炸響的驚雷，耀亮黑暗，驚得韓江平渾身一顫。

  大會長此時，也緩緩放下始終不曾喝過一口的熱茶：

  「兩件事，

  第一件，江光亦死了，他身上的兩枚山神神印，以及【門】字神印，大概率被殺他的人取走了。」

  「江光亦死了？這怎麼可能？！」韓江平愣住，好久沒回過神來。

  若是別人告訴他這個消息，韓江平多半要存疑，可這話是大會長說的，就再無一絲差錯。

  每個天戮會高層，都被大會長種下了魂印，生與死，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是……是誰幹的？江光亦靈階中期修為，又修煉【化神訣】有成，除非是神階，否則有誰能殺他？！」

  大會長瞥了韓江平一眼，笑的意味深長：「有沒有可能，是沈銘乾的？」

  韓江平聽得這話，腦子翁的一下，疑惑看向大會長，有些不明所以。

  沈銘攪動局勢不假，但要說他有這般實力，韓江平卻是不信。

  江光亦的實力，在天戮會可是有目共睹的，隱姓埋名潛修之前，便擁有遠超同階實力，後測試出與魈蠻血肉融合度合格，

  被會內賜予【崇岳】、【惡嶂】兩枚神印，精修化神訣，

  這般強者，會被習武五年左右的沈銘殺了？

  「我開玩笑的，別當真。」看著滿臉驚愕的韓江平，大會長眯起雙眼，彎成兩道月，笑出聲來：「說第二件事吧。」

  順手從空間裝備中取出葫酒，淺飲一口，

  明明說自己渴了，叫手下燒茶，卻自始至終不曾喝過一口，

  現在卻當著下屬的面，自顧自飲酒，

  這位天戮會大會長，性格屬實有些奇怪。

  「沈遠和他兒子沈凌試圖逃跑，這事你知道吧？」

  「屬下知道……」韓江平也是最近才得知的這個消息，一時也覺頭疼，恨得牙痒痒，

  這父子倆什麼時候作妖不行，偏要在自己身在煌西時鬧這齣，偏偏殺又不能殺，就很麻煩，只能軟禁起來了。

  「他們在齊勒城主金理言房內，暗藏了一顆留音石，你也知道嗎？」這話，聲音就冷冷的，透著寒意。

  氣氛一時凝滯，被凍結了，

  幾息之後，韓江平咚的一聲，滑到地上，幾乎要哭了：

  「這個屬下真不知道！

  ……

  那時，那時屬下定然還沒前來煌西！

  大會長……大會長！屬下實屬冤枉啊！！」

  「哎，你身為我會二會長，怎動不動就愛下跪，我也沒說是你的錯。」大會長安然喝著酒，說是不怪韓江平，卻戲謔看著跪在地上的下屬，表情玩味。

  「你吩咐人，將沈家那對父子殺了，沒有留下他們的理由了。」大會長起身，走到窗前，迎著月光，舒展伸了個懶腰，

  喃喃道：「沈銘……，這次就由我來陪你好好玩玩，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旋即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韓江平，溫和說道：

  「我說過，不要跪，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你既然這麼愛跪，那就跪一整宿吧！天不亮，不准起來。」

  話語落，

  人影消散於月華之中，

  仿佛不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