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誅查司

  北托村化為廢墟。

  村口酒肆不復存在，再也見不到那個穿著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等著沈銘來喝酒的小姑娘。

  迎著一片墳塋，沈銘立在綰綰與酒肆老頭墓前。

  他手中提著一壺酒水，久久無語。

  沈銘想到小姑娘每次見到自己時，害羞的模樣，心中隱隱發痛。

  打開酒壺痛飲，又將餘下的，灑在綰綰墳前。

  拿出匕首，在墓碑上刻下六字。

  亡妻綰綰之墓。

  他雖沒有接受之前玩笑般的定親，

  卻聽得吳風與他說過，北境女子許了人家，若得不到名分，死後也得不到安寧。

  

  這是沈銘，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些事。

  「寧做太平狗，莫做亂世人。」沈銘輕嘆。

  何浩拍了拍沈銘肩膀，他也是現在才知道綰綰與沈銘定親之事。雖也覺此事大概率是沈銘無心導致，卻也覺傷感。

  一行人沒有直接回營地，而是選了個避風之處。

  何浩此次在霜州城得了件了不得的稀罕物，乃是產自煌西帝國的葡萄酒，據說醇香濃郁，是難得的瓊漿玉液。

  他那日 本要與沈銘一起，在北托村酒肆享用。

  眼下已是物是人非，今日拜完墓，便迫不及待要與諸人分享。

  吳風此次沒有來，姜老漢卻早被吳風調教好了，自覺點了篝火，支起烤架，連獵物都處理乾淨，拿在火上烤著。

  看得出老傢伙對那葡萄酒很感興趣。

  唐夢靈也在，姜老漢身份不能隨意泄露，但當著何浩的面告知唐夢靈，要合適不少。

  「你是鎮龍司的人，可有憑證？」唐夢靈知道鎮龍司職責，沒有問姜老漢任務之事，只是要確認他身份。

  鎮龍司屬於特務機構，怎麼會隨身攜帶信物？

  姜老漢將自己暗冊編號悄聲告知唐夢靈，以她的職位，雖不屬同一部門，卻不難通過暗冊編號查出自己身份真偽。

  眾人默契不再提起此事。

  唐夢靈到是有些好奇，鎮龍司平時最為隱秘低調，為何在任務期間，這姜老漢身份卻被沈銘知道了？

  竟還沒有將之滅口？

  眼前少年長得俊俏，眼下【兵身決】練至氣階七層，身形也健碩不少，宛如一桿筆直標槍。

  沈銘感覺唐夢靈正看著自己，轉過頭，二人視線便對上了。

  唐夢靈看得坦然，沈銘亦大方報以微笑。

  他又不是何浩，動不動就臉紅。

  何浩打了個噴嚏，火架上肉已烤熟，他寶貝似得打開酒罈封蠟，從懷中掏出四個玉盞，各自斟滿紅色酒液。

  姜老漢最是猴急，端起一口飲盡，砸吧砸吧嘴，似是沒喝出滋味。卻也不出聲評價，免得被人當做土包子。

  沈銘淺嘗一口，說實話很一般。

  這個世界釀酒技術哪比得過前世？

  運輸、保存技術也差，這葡萄酒入口只覺酸澀有餘，無甚風味。

  「真不錯啊！」何浩抿了一口，誇張說著，偷偷瞄了唐夢靈一眼，期望她喜歡自己特意買來的葡萄酒。

  「又酸又澀，什麼玩意。」很明顯，唐夢靈不買帳。

  …………

  何浩神色像是充滿期待，卻得不到表揚的孩子，看得姜老漢直搖頭。

  這後生喜歡唐夢靈，註定沒得結果。

  「沈銘你詩才甚好，我卻不曾聽你吟過一首完整的，不如今日就著這雪景給我等來一首助興如何？」

  何浩尷尬，想要引開話題。

  他知唐夢靈平日雖說話直接不愛曲意逢迎，卻喜歡詩詞之道，看著沈銘，眼中不由帶著些懇求。

  「舔狗舔狗……」沈銘腹誹，卻也給何浩面子。

  看著杯中紅色酒液，這不正好應景？

  一飲而盡，裝模作樣沉思片刻，沉聲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姜老漢不喜歡這些調調，只顧吃肉喝酒，覺得這酸酸的酒液倒也解膩。

  唐夢靈眼下淚痣淺淺，雙目中仿佛藏著漫天星光，璀璨奪目。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我大新與漠冰一但開戰，邊軍將士卻是要死傷不少。」她輕嘆，沒了往日恣意縱橫模樣。

  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飲盡。

  「沈銘，你可願意加入我誅查司？」

  何浩一愣，姜老漢亦是一愣。

  願意啊！怎麼不願意！沈銘心中雀躍，不知唐夢靈為何態度轉變的這麼快，他記得上次對方可是沒有表態的。

  誅查司，專司天下妖獸傷殺百姓之事，乃是大新四大武力機構之一，權力極大。

  又兼著主要職責便是誅殺妖獸，自己可以靠此大量累計天賦值！

  況且鎮龍司，明明已經得到了楊輔平通敵賣過的證據，卻遲遲沒有動作，這讓沈銘對這個機構，存著忌憚。

  眼下姜老漢幽怨看著自己，沈銘雖然已經決定拋棄姜老漢，卻也不好現場表態。

  朝唐夢玲拱了拱手：

  「多謝唐都統賞識，只是事關重大，能否融屬下考慮幾日？」

  大不了過幾天，背著姜老漢偷偷告知何浩自己的選擇便是。

  唐夢靈沒有在意，默認了。

  「你一共欠我兩條命，以後要多寫些詩給我，換了錢才能抵了我救命的恩情。」

  沈銘看了何浩一眼，意思是「你們家都統似乎有點貪財？」

  何浩看懂了沈銘眼神中意思，無奈點點頭。

  四人盡興回營，姜老漢趁著唐夢靈與何浩離開，質問道：

  「沈小子，你之前可是答應我加入鎮龍司的，現在可是朝三暮四，準備反悔？」

  沈銘一時語塞，連忙表示自己絕不變心，好言安撫一臉幽怨的姜老漢。

  心中卻決定，一會就告訴何浩，自己要加入誅查司。

  另一邊，何浩有些不解。

  自家都統一向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從來沒有收回的理。

  這次為何變卦，又同意沈銘加入誅查司呢？

  想起方才唐夢玲看沈銘的眼神，卻從未這般看過自己。不由莫名生出些不安。

  當下問出自己疑惑。

  「你不是期望沈銘加入誅查司麼？」唐夢玲眉頭稍抬，像被風吹彎的柳稍。

  「屬下只是不知大人為何突然改了主意。」何浩不敢與唐夢玲對視。

  「我觀他所作所為，絕不是犯下姦殺大罪之人。心性能力，習武資質又都屬上乘，這等良才我遇到了，自然要收到麾下！」

  唐夢靈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竟然真給何浩做了解釋。輕笑間，北境的風都暖了幾分。

  將何浩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