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母憑子貴

  邱韻桐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已看到容煙手機屏上「高嶺之花」的備註。

  入目的幾位號碼是她早就刻骨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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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著容煙窈窕的背影，她聽到容煙在說「加班」，還說「你先做飯等我回家一起吃」。

  這一刻，邱韻桐氣得渾身血液逆流。

  張總監以為邱韻桐對設計圖不滿，忙提出自己的幾點見解，邱韻桐心不在焉地應了聲：「那就按照張總監說的出圖吧。」

  很快，容煙折返回來，張總監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她。

  半小時後，容煙的圖紙出來了，邱韻桐還是不滿意。

  容煙知道邱韻桐是在故意難為自己，也不惱，笑著道，「這可是按照邱小姐的想法畫出來的。」

  「容設計師再轉變下思路，儘量別讓這兩面牆看起來太繁瑣。」邱韻桐指著圖紙上道，「我不相信這是華霖設計部A組的水平。」

  容煙看了下手機，已經八點半了。

  中午她就沒吃多少，捱到這個點兒，她胃裡有種想吐卻又吐不出的感覺，很不舒服。

  容煙扯出抹職業化的微笑，「我晚上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爭取明天上午八點之前能畫出邱小姐滿意的圖紙。」

  張總監看出邱韻桐沒有請他們吃飯的跡象，也隨聲附和。

  邱韻桐看了眼腕錶，總算點頭，「上午十點之前我估計還在睡覺，儘量十點之後聯繫我助理。」

  「好。」容煙爽快應下。

  容煙和張總監走的時候，是胡甜甜送他們下樓的。

  兩人來時坐的是華霖的公車，容煙想著先回華霖把自己的車開出來再回君悅府。

  回公司的路上，一向沉穩的張總監不停地吐槽邱韻桐，「在國外呆了幾年越發趾高氣昂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國外享了幾年福呢！」

  「她離婚了吧？」容煙試著問了句。

  「被老公家暴到流產的婚姻，當然要離。」張總監一臉不屑，「邱家這兩年沒有顧家的扶持，早就外強中乾負債纍纍。只有邱韻桐還眼高於頂，依舊把自己當做曾經的『錦城小公主』。」

  「家暴？」容煙一驚。

  邱韻桐那麼高傲獨立的女人，會遭遇家暴？

  「她閃婚嫁了個美籍華人，資深富二代，或許是彼此不夠了解吧。」張總監聲音忽然壓低，「聽說她第二個孩子都五個月了，被家暴打到流產，為此還大出血切掉了子宮，這才離婚的。」

  容煙聽得心驚膽戰。

  她以前只聽說邱韻桐和顧行分手後，立馬在國外閃婚。

  原來閃婚後的公主和王子並沒有過上幸福的生活。

  邱韻桐被切掉了子宮，失去了生育能力，顧璋就成了她唯一的骨血……

  容煙越往下想，心越發的沉重。

  初戀，六歲的兒子，她又怎麼能抵得過？

  容煙開車回到君悅府，已經快九點半。

  她當著邱韻桐的面給顧行打電話，故意說讓顧行做好晚飯等她，沒想到進門就看到餐桌上擺好了四菜一湯。

  雖然是點的外賣，但她卻格外高興。

  顧行擺著碗筷，問：「去哪裡入戶了，忙到現在也沒混上飯吃？」

  「今兒遇到一位特別事多的客戶，被她折騰了三個多小時，對我的設計還是不滿意。」容煙深笑。

  「入戶會不會太辛苦，真不行以後就別去了。」顧行的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忙到現在連晚飯都沒吃，他怎麼受得了！」

  「既然應了就要有始有終吧，爭取兩天完活。」容煙發現他在看自己的小腹，哼了聲，「還以為在心疼我！顧律師不用擔心你的孩子，他沒有那麼矯情。」

  「趕緊去洗手。」顧行被她說中，心虛地攆她。

  她沒有急著去洗漱間，而是摟住顧行的脖子，笑嘻嘻地問：「你就不好奇我今天入戶的客戶是誰嗎？」

  「誰？」顧行好奇地問。

  容煙一字一句道：「從國外回來的，剛剛開了個舞蹈工作室——」

  顧行立馬沉下臉來，「前幾天你答應過我，不在我面前提邱韻桐，我也不提周庭。」

  「我沒提呀！」容煙笑著狡辯，「是你對號入座的。」

  「不許再扯這些有的沒的。趕緊洗手吃飯。」顧行牽著她的手來到洗漱間。

  兩人坐到飯桌旁，容煙發現四菜一湯沒有任何葷腥，吃起來很是輕淡爽口。

  「喜歡這種口味嗎？」顧行邊吃邊小心打量她，「我最近一直在關注你孕吐的次數和頻率，發現只要不沾葷腥，你的反應就小得多。」

  「你可真細心。」容煙邊盛湯邊嘲諷他，「我呀，也算母憑子貴，跟著孩子享受到了顧律師的貼心呵護。」

  「呵護就呵護，為什麼非要扯上孩子？」顧行面色微慍，放下手中的碗筷，「既然決定留下孩子，又搬到一起，我關心你理所應當，以後不許再這樣陰陽怪氣。」

  容煙這才意識到顧行生氣了，忙斂起情緒擠出個笑容，「是我錯了，原諒我吧，顧律師。」

  「看你表現。」顧行回。

  吃完飯，容煙抱著手提電腦去客廳畫圖，顧行跟過來，「別太拼，洗完澡早點睡覺。」

  「不拼不行啊，客戶明天還等著我出圖呢！」容煙忙著道，「一個小時指定夠用，你去忙你的，別煩我。」

  顧行沒再強求，轉身去了書房。

  容煙回到主臥已經十一點了，顧行正半躺在床上，翻著一疊卷宗。

  看到容煙上床，顧行忙把卷宗放到床頭柜上，並關掉房間內所有光源，「不能再熬夜了，睡覺。」

  「睡覺。」容煙附和了一句，背對著顧行躺下。

  她根本睡不著，一直在想邱韻桐這次回來，會不會和顧璋相認。如果他們母子相認，顧行會不會娶邱韻桐，然後一家人皆大歡喜？

  「又在胡思亂想？」顧行的手臂忽然伸過來，把她圈在懷中。

  她敷衍了句「沒有」。

  她的小心思顧行豈會不知，但幾經思索還是決定保留該有的體面，暫時不要戳破。

  顧行的手掌移到她平坦的小腹，在她耳畔輕輕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孩子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來，親眼看著他和顧璋一起長大。等幾十年後，我們都離開這個世界了，還有他和顧璋作伴。」

  容煙的心好像被刀子割了一下！

  這好像才是顧行執意讓她生下孩子的理由！

  邱韻桐已經被切掉子宮沒有生育能力，她肚裡這個和顧璋同父異母，以後能與顧璋相攜作伴。

  容煙冷笑著扯開他的手，在黑暗中坐起。

  「我的孩子為什麼要和顧璋一起長大！是不是因為邱韻桐不能再生了，才想著讓我替顧璋生出個玩伴！等孩子生出來，出一筆錢把我打發掉，

  然後你們一家團聚——」

  「不許再提邱韻桐！」顧行的厲喝和水杯被摔地上的聲音同時響起。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顧行已擰開壁燈，下床。

  容煙身體輕顫，眼圈一紅，淚水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她蜷縮在床頭，想著肚裡的孩子，又想到被燒成一把白灰的容天德，心痛得快要窒息。

  「容煙，關於顧璋的身世我再說最後一次，你聽好了，顧璋和邱韻桐沒有任何關係。」

  顧行凝視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容煙，氣得在原地轉圈，「你不要總是疑神疑鬼。既然讓你生下孩子，我肯定會給你和孩子一個交待。」

  「如果你所謂的交待只是讓他陪伴顧璋，我還真不稀罕！」容煙猛地從床跳下來，「與其去襯托別人的人生，倒不如明天把他打掉！」

  顧行僵住，眸光中全是駭人的憤怒。

  容煙冷冷與他對視，並沒被他身上逼仄的氣息嚇住。

  兩人陷入壓抑的沉默之中。

  「我不與你吵架，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最先開口的是顧行，「容小姐，別忘了那份合同上可有你的親筆簽字和手印。」

  容煙跌坐在地板上，頹敗地捂臉。

  合同上清楚寫著，如果簽約後她反悔，就要付給顧行高額的經濟補償。

  容天德下葬，買墓地的錢全是顧行出的，光這些她現在就還不起！

  顧行把地板上的水杯渣清理乾淨，去了隔壁臥室。

  這一夜，容煙倚在床邊渾渾噩噩捱到天亮。

  早上六點半，她以為自己起得夠早，沒想到出臥室就看到顧行在廚房忙著。

  她沒有與他打招呼的欲望。

  洗漱完穿好衣服，容煙拿起手包和電腦準備去上班。

  不料走到門口就被顧行叫住，「吃完早飯再走。」

  「我吃不下。」她說著擰開防盜門，頭也不回走掉。

  門鎖落下，顧行扯掉身上的圍裙扔地上。

  飯桌上已擺好煎蛋，剛烤好的麵包和熱氣騰騰的牛奶。

  為了不打擾她休息，他定了五點半的鬧鐘。聽到她起床的第一時間，他快速來到廚房把飯做出來。

  她沒有一絲感激，似乎連看都沒看一眼。

  決定留下孩子之前，他深思熟慮了好久。

  所有可能發生和遇到的事情他都想到了，也做了周密的安排，唯獨沒想到容煙會因為邱韻桐和他鬧！

  更可笑的是，容煙竟然認為邱韻桐是顧璋的媽媽！

  他想留住這個孩子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因為容煙的意外懷孕令他想起了最深愛的姐姐顧綺。

  顧綺年輕時談了一場見不得光的戀愛，遇到了一個無法給她身份的男人，顧綺帶著那個不會被親生父親承認的孩子遠走異國，最後客死他鄉。

  那時他才二十一歲，還是個青澀無知的毛頭小伙子，得到顧綺病危的消息，他已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顧綺撒手人寰。

  聽到容煙懷孕，他一開始是牴觸的，但想到顧綺的遭遇，對容煙和容煙腹中的孩子，更多的是憐惜。

  第一次產檢，當他看到那個小東西在容煙腹中跳動的時候，他多年鑄就的就心防灰飛煙滅了。

  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小東西生下來，看著他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