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回到豐潤縣

  「去江浙一帶治河，今日就出發。」

  趙思兒定了定身形，眼眸浮上一層淺淡的笑意，「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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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清平滿面笑意，將自己書架上的書全都裝在了包袱里，「不知道多久，也許一兩個月，也許一年半載。」

  江浙兩代的水患一直都是一個大問題，戶部那些官員們中飽私囊也是長久以來的大問題，如今派姜清平過去，怕只是扔出去一塊魚餌，想給那些人一個警告，讓他們收斂一些罷了。

  至於姜清平，事情辦的如何，還是被人為難，最終葬身何地，那就是他自己的本事問題了。

  趙思兒也生在帝王家，對這些事情也是了入指掌，一時對趙昭武生出了一些怨懟。

  滿朝文武用誰不好，偏要用姜清平來做這試水的第一隻鴨子，他的身家背景也不必京城裡其他的公子哥，這不是將人往絕路上逼嗎。

  「你不必再收拾了。」，趙思兒忽的出聲，「江浙兩代那般偏遠，天氣濕寒，你乃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哪裡能夠適應這樣，說不定到時候剛過去便因為身體的原因病倒在了那裡，這樣還怎麼為國效力，還是換個人去較為妥當，我這就去跟皇兄說。」

  「不必了。」，趙思兒還未邁出步子，姜清平便轉過了身來，面上滿是平靜，「不必為我再去跟皇上請命了，我在朝為官，本就誓死效忠皇上，如今不過是江浙一代督辦治河，便推三阻四，豈非是於自身不忠不義之舉！」

  迂腐，迂腐至極，真是一個死腦子！

  趙思兒懶得在這裡跟他爭辯，她眼眸微勾，纖長的手臂拿著暖爐，嘴唇微啟，「你害怕自己難以為國盡忠，你難道就不怕自己這一輩子都不能回到豐潤縣，去亂葬崗上看一眼自己的親爹嗎？」

  一句話，直白而鋒利，直直的插進了姜清平的心裡，一時讓他怔住了身形。

  這麼久了，他來了京城已經這麼久了，他見識過了這世間極致的繁華，也經歷了人生的形形色色，可是回眸間，他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趙思兒瞧著他這幅樣子，便知道自己肯定說進了他的心裡，「哼，你現在為了皇命，不顧一切的便將自己搭了進去，等到事情完成，那些戶部的人又豈會放過你，到時候，你能不能再江浙一代全身而退，還是一個未解之謎呢，你爹不過就你一個兒子，到時候，又有誰會來為他們說話，伸冤！」

  姜清平身子一愣，他想起了自己在豐潤縣時，曾經寒冬臘月，有時候宵衣旰食，整夜整夜的讀書，他爹便也在屋子裡陪著他，等著他什麼時候睡下了，便也才跟著睡下。

  如今，他卻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父親招來了殺身之禍，實在是無能至極。

  姜清平頓了頓，「我會向皇上請命，再去江浙之前，先去豐潤縣一趟。」

  這本不是什麼過分的請求，趙昭武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豐潤縣內，一隊的馬車往縣內而去，趙思兒坐在馬車之上，眼神里都是好奇。

  「這就是你從小生活的地方，兩邊的草木倒是很美！」

  姜清平一臉鎮定，他雖然不是京城中的富貴公子哥，但也是縣城裡的富商之子，並沒有受過什麼苦。

  他滿眼淡定，「先去姜府看看吧。」

  這麼久沒去，也不知道那裡怎麼樣了。

  偌大的轎子停在荒涼的廢宅門前，很是諷刺。

  眼前的宅院已經不是之前的那樣體面，那樣的溫馨，院子裡的家丁全都不知道去了那裡，曾經的熱鬧與喧囂全都不復存在，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又像是不知誰做了一場華貴的夢，如今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院子裡，還有人在裡面拾荒，來回的翻找著，嘴裡還不住的叫罵著，「不是說這家人之前在縣城裡也算是富商嗎？怎麼這院子裡什麼都沒有啊，看來也是徒有虛表！」

  「哎喲，你就老實些吧，能有久不錯了，最近啊，這房子可是快要返修了，馬上啊，這裡久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那邊的兩個人翻找的正盡興，誰也沒有看到身後的木訥的姜清平。

  就那樣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裡面的人才總算是發現了他的存在。

  後面，一個莽撞的人直接沖了上去，眼眸里滿是警惕，「你，你是什麼人啊，這裡是我們的地方，不是你能待的，你快點兒從這裡離開！」

  那拾荒的人，手中拿著一個拐棍，眼神里滿是排斥。

  滿地的荒草與荒蕪，似乎快要將這整個宅院都吞沒，也快要將姜清平整個人都要擊垮。

  他覺得自己嗓子一陣乾澀，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只身子還在不住的發著抖。

  「你，你們在，在這裡做，做什麼？」

  那拾荒的人渾身的臭氣，偏生眼神滿是凌厲，渾身都是對姜清平的抗拒。

  「怎麼了，我們在這裡關著你什麼事了，我告訴你，這塊地，兄弟們先看上了，這塊地就是我的了，誰來也不好使！」

  那人幾步走了進去，當著姜清平的面，故意大大咧咧的躺在了裡面的一堆稻草上。

  在後面一直尋找東西的人，這才繞了過來，一眼便瞥見了姜清平滿身的錦衣華服，眼神一凜，狠狠的踢了地上的人一腳。

  隨即連連訕笑了起來，「這位，這位官人，你，你是要做什麼嗎？」

  裡面，剛才還躺著萬分囂張的人，這擦掙扎著站起了身來，躲在了這人的後面。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姜清平滿眼空洞，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自己曾經在這裡長大的院子，如今已經變成了荒涼的一片，被拾荒的人隨意的翻騰，自己卻成了這其中的過路人。

  一番話，一番場面，實屬心酸，不知不覺間，姜清平的眼眶早已經濕潤。

  趙思兒在馬車上，將這一幅場景全都看在了眼中，一時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她掀了帘子，慢慢的走了下來，將一個披肩搭在了姜清平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