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能說會道
2024-06-08 01:42:45
作者: 非六六
沈約秋並不知道祁景行在想什麼,她溜到前頭鐵鋪,正瞧見和她爹定做菜刀的人,高高興興地拿著菜刀走人,還比預定的多付了三個銅板。
沈約秋看著灼熱的爐子,眼底閃過一抹光亮。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嘩啦」一聲。
沈約秋眉頭一跳,轉身看去,就看到祁景行穿了件髒污的中衣愣在水井旁,地上是碎了一地的陶罐。
是家裡燉菜用的陶罐。
沈約秋張口就喊:「娘!咱家菜鍋被這個人打碎了!」
莫氏正在屋裡看醫書,聞言趕出來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心疼不已:「怎麼就碎了,這家的陶罐做得瓷實,一個都得兩百文!」
祁景行連忙和莫氏道歉,絲毫不見單獨在沈約秋面前的樣子:「是我的不是,屋裡的茶太燙了,這才想出來尋些涼水,待我傷好了一定如數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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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秋嗤笑一聲:「誰家從井裡打水要用菜鍋啊?」
祁景行默了一瞬,他就算出行打仗,軍營里用的也是銅鼎,誰知道這麼個破玩意兒竟然是燉菜用的?
最後還是莫氏解了圍:「這位小兄弟身上還有傷,剛剛醒來一時糊塗也正常。想吃什么喝什麼,在屋裡叫嚷一聲就行,你的傷勢最好還是臥床靜養為好。」
祁景行又對莫氏行了個禮,嘴上千恩萬謝。莫氏看著這麼個彬彬有禮的後生,心下不由多了幾分好感。
唯獨沈約秋咬牙切齒,不滿地哼道:「兩百文呢,我爹每天打鐵可辛苦了。」
可惜鐵不能做口菜鍋……
沈約秋神色一頓,轉頭看著她爹在鋪子裡乒桌球乓地忙活著,眼神閃過亮光。
如果能打一個鐵鍋呢?
當朝百姓多用陶器作為燉菜的容器,富貴之家用的皆為銅器,並未聽說有人用鐵器做鍋。
但……如果鐵能打出來呢?
以前不也沒有鐵做的菜刀,都是將片狀陶器打磨銳利用以切菜。
所以打一口鐵做的鍋,或許也可以?
沈約秋霎時忘了祁景行,轉頭鑽進鐵鋪,正好沈於衷此時閒著,胳膊被女兒一把拖住:「爹,你快來,我有事和你說!」
沈約秋將鐵鍋的想法和沈於衷大致一說,沈於衷沉思了一會兒,轉頭就進了自個兒屋裡,把他爹留下的打鐵手籍翻了出來,徹夜研讀。
祁景行打碎罐子時候已晚,再出門重新選買已經來不及了,當晚家裡只能用小罐下了麵條。
但勝在莫氏的手藝一絕,簡簡單單清湯麵都能做得香氣四溢的,用昨晚剩下的排骨湯打底,配上當下時蔬,再臥一個雞蛋,沈約秋看著飄在湯麵上的蔥末,大吞口水。
莫氏看著她那饞樣,無奈笑道:「面上看著饞,每次卻只吃兩口,麻雀都比你吃得多。」
莫氏心下對女兒還是擔心,常年藥不離身,女兒的身子骨卻還是不如一般人健康,吃飯時也比其他人胃口要小許多。
大房那頭的侄女兒總是嫉妒她的女兒貌美,可誰知道她女兒又不是在羨慕對方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呢?
莫氏心下嘆息,盛出一碗麵遞給女兒。
沈約秋笑嘻嘻地在她娘臉上親了一口:「謝謝娘!」
莫氏卻攔住她:「哎,等等,這碗不是給你的,先給病人送過去。」
沈約秋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娘……」
莫氏撫了撫女兒的臉:「好了,你爹都把你們倆的齟齬和我說了,一些誤會,你也甭總是揪著人家不放,那孩子年紀輕輕遇到這些事情,還怪可憐的。」
沈約秋動了動唇,最終卻什麼也沒說,悶頭把那碗面送去了雜物間。
雜物間被莫氏收拾了一個下午,將雜物都堆去了別處,如今裡面只有一床一桌,顯然是給裡面那人當臥室來用了。
沈約秋暗自瞥嘴:吃她家的用她家的,還打碎了一個鍋,累得她爹娘操心。
沈約秋不客氣地進了門,面無表情地把清湯麵往桌上一放,像今早一樣轉頭就要走人。
「哎,你的荷包不要了?」
沈約秋霍然轉身,看到男人指尖上掛著的仙鶴祥雲紋荷包,正是自己親自繡的那個。
「你偷我荷包?」
女子的貼身物品何等重要,沈約秋瞬間冰冷了臉色。
祁景行搖了搖頭:「是你早上落在這裡的。」
「那便還我!」
祁景行一把躲開沈約秋伸手來要的動作,正色道:「你若是願意好好聽我一言,我便還你。」
沈約秋蒼白的臉色因為剛才大幅度的動作,已經開始泛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放緩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盯著面前雖然重傷在床,卻仍舊充滿威脅的祁景行:「你要說什麼?」
「今早確實是我冒犯姑娘,如今是想和姑娘解開誤會——我並非什麼大奸大惡之徒,險些害了姑娘,是我神志不清,將姑娘錯認為山賊。在下路知行,願聽姑娘差遣,給姑娘賠罪,只求姑娘在我養傷期間,給我一個庇護之所。」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重,如此能說會道,難怪會哄得她爹娘都信了他。
沈約秋定定看著祁景行,默然不語。
半晌之後,沈約秋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她像上午祁景行忽然湊近自己那般,忽然俯身靠近了祁景行。
祁景行下意識後仰,慣拿武器的右手下意識繃緊,但一想到剛才自己說的話,立時放鬆了下來。
沈約秋將他的動作瞧在眼裡,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她的雙眼內勾外翹,但凡有意動作,便是一雙極其嫵媚眼睛,可她眼底卻乾淨純澈,仿佛不沾染一絲紅塵氣息。
但沈約秋此刻卻笑了。
這一笑,眉眼勾起,認真盯著人時,便似秋波蕩漾開,好一雙多情眼。
即使是見慣了美人的祁景行,也不由得為沈約秋此刻的樣貌呼吸一窒。
沈約秋勾著唇角,和祁景行四目相對,她聲音輕柔,話語卻極其惡劣地回答他:「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現在也只是虎落平陽、拔毛鳳凰。你既這麼有自知之明,之後就少惹我。」
說完,她利索拿走祁景行手上的荷包,施施然離開了這間屋子。
祁景行順著剛才後仰的姿勢,緩緩靠在了床頭。
他捻了捻掌心,手上仿佛還殘留著沈約秋拿走荷包時,無意間擦過手心的癢意。
空氣中還瀰漫著女子清淡的香氣,祁景行幽深的眼眸陡然被什麼燃起,心底的征服欲蠢蠢欲動。
這病秧子身體不行,腦子卻好使。
如若能讓她心甘情願為自己遮掩……
夜幕降臨,祁景行坐在陰影里,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