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婉拒

2024-06-08 01:33:12 作者: 淇淇雪餅

  恰在此時,陳儒之似乎不可置信般的冷嗤了一聲,意味不明,但聽在旁人耳里卻像是嘲諷。

  「拿我的衣物……去開一家鋪子?」陳儒之說話的聲音極低極輕,可在場的每一人都聽得清晰。

  其中尤屬白婉柔反應最大,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莫名升起幾分心虛之情,不明就裡。

  陳儒之右手的拇指與食指摩挲著,有輕軋而過的顆粒感。

  方才二人親密無間的場景再次在腦海中浮現,他心中的怒火本就尚未消散,周身的不滿大概形成了一個圈,將他包裹在其中。

  更不要說現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實在說不清楚,聽到林峰剛剛那句話時,自己心中是什麼感受。

  可他明顯的知道,在那一瞬間,他真的覺得那個自以為是地認為白婉柔要替他做衣物的自己蠢爆了。

  如今期待如竹籃打水一場空,陳儒之索性也就沒有了好臉色。

  本章節來源於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

  他不顧站在院子裡的旁人,自顧自地同白婉柔說道:「就以你做女紅的手藝,想要開鋪子實在是太自不量力了吧?」

  白婉柔莫名其妙被他點了一道,剛剛又經歷了他一段時間毫無緣由的冷眼相對,心情怎麼都好不起來。

  可反駁的話涌到嗓子眼,卻又生生被她壓了回去,自己能說些什麼呢?她的女紅活的的確確是差啊!

  再者說了,到時候若是店鋪真的開業大吉,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利用王妃的頭銜,甚至是陳儒之的勢力去做一些事。

  這般想的話,她還是不要提前與陳儒之出現什麼爭執好了。

  人生中哪有過不去的坎呢,忍忍就是。

  抱著這樣的想法,白婉柔早已沉下的臉色陡然恢復了一片燦爛,訕訕回應:「王爺說的是,所以這不是還在籌備當中麼。」

  她沒有如一隻炸毛的小貓般怒氣沖沖地回話,反而更讓陳儒之感到不適。

  這種感覺該如何言語呢?就仿佛二人之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玻璃,穿不透也摸不到,而這冰冷的隔閡凍得他無法與眼前人親近半分。

  這種認知讓陳儒之感覺自己有些呼吸困難,他順了順氣,帶著幾分非要將白婉柔擊潰的志在必得逕自走進了院子。

  「誒……」

  白婉柔的後知後覺並沒有將人攔下來,只能注視著他大搖大擺地闖入屬於自己的領土,卻還滿臉理所應當。

  「這不會就是你仿製出來的衣裳吧?」陳儒之狀似隨意的問了一句,「嘖,果真一般,實在是拿不出手。」

  被他百般吐槽的物件此時安穩地躺在綠竹腿上,這件衣裳從頭到尾都是由她一人縫製而成,雖說距離成品還差得遠著,但也付出了絕對的心血。

  加之她自幼時起便接手了家中大大小小的女紅活,素來認為自己手藝即使比不上外面開店鋪的,也決然算不上差。

  如今陳儒之不知為何倏然來了這麼一句,她自然而然是不敢反駁的,只能獨自承受著內心密密麻麻的煎熬,還要垂著頭繼續聽他批判。

  可惜的是綠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做出來的女紅其實真的不差。

  陳儒之從衣裳的刺繡上也能看出來,他之所以會說落井下石的那句話,純粹是為了譏諷白婉柔。

  若他早知曉此物從頭至尾都未曾經過白婉柔之手,哪裡還會費如此功夫專門跑進來說道?

  白婉柔:……

  她扭頭看向林峰和林軼,眼神中滿是疑惑,神情上仿佛鐫刻著幾個大字:你們家王爺莫非是發病了?

  這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舉動究竟是在做什麼?

  她淺淡地翻了個不易被察覺的白眼,幾步跨入院子中,「這件衣裳是我的丫頭綠竹親手縫製,我承認的確有很多不足,進度也稍慢了些,但也絕不只是僅僅『一般』二字就能概括。」

  綠竹恍然抬起頭來,他們二人方才在院子外的對話聲響不大,她一句也沒有聽見,還以為陳儒之那話就是在說自己罷了。

  而今白婉柔一開口,她內心感激涕零的同時還有些疑惑,照她前面半句話,王爺還不知道此物出自她之手啊。

  那他剛剛是在說……?

  下一刻,白婉柔解決了她的疑惑:「王爺,我知曉我派人去拿你的貼身衣物實屬冒犯,若你當真在意,將它拿回去就是。」

  說完她對著綠竹抬了抬下巴,聲音變得不再那般冷淡,而是如輕柔的羽毛。

  「綠竹,將你身旁那件還給王爺。」

  陳儒之心中的小算盤落了空,絕不會再拋棄面子拿回衣物,他正要開口拒絕,餘光卻瞥見了去而復返的月意。

  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預感,月意的出現會代替他讓白婉柔不悅,於是他緊攥著的拳頭鬆開,淡然等著月意上前。

  「王爺,您若是嫌這樣的女紅配不上您的身價,大可以讓我家小姐為您做一件呀,小姐的手藝可好了。」小桃見縫插針,適時地拍著馬屁。

  對此很受用的月意勾了勾唇角,故作羞澀,她折返回來是因為想到了新的法子陷害白婉柔,想要借著今日讓她中計。

  沒想到這一趟還撞上了王爺——她好幾日未曾見到的人。

  月意算是把握住了這個機會,順著小桃的話頭抬眸,擺出一副單純無辜的神情,聲音卻如同勾人心魄的狐妖:「王爺~」

  白婉柔:……

  她看著含情脈脈的陳儒之和月意,又看向一直將手伸著的綠竹,沒有王爺的吩咐她應當是不敢放下吧。

  想到這裡,她抬手將綠竹的小臂壓了下去,不顧她眼神中的訝異。

  「不必了,月兒,你腹中還有胎兒,身嬌體貴的,若是因為這些粗活耽誤了身子骨可怎麼辦,我會心疼的。」

  陳儒之從未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和白婉柔說過話,此時她在一旁聽著,心中莫名有些酸,她不得不刻意地轉過頭去逃避眼前這幅場景。

  以至於她也完全錯過了月意僵硬的神情。

  旁人都在陳儒之身後,無法與他對視,只有她明了地看見了他的眼神——毫無情意可言。

  甚至那裡面還有幾分探究,刺得她心猛然一跳。

  直覺告訴月意,他不僅對白婉柔動了心,同時還對自己失去了欲望。

  她勉強地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聲音輕柔中帶著微微的顫抖:「王爺都如此說了,我自要好好養身子,那這件事情便先擱淺在那吧。」

  陳儒之聞聲點了點頭,也沒有在意她細小的異常,或許只在為了她不會給自己做衣裳這件事舒心罷。

  「林軼,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若是不打算回去,我可以破例將你贈予王妃做下人。」他回頭看向還待在白婉柔身旁的林軼,那股不滿的感覺再度湧上心尖。

  林軼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然讓王爺干站在那裡等,腿幾不可察地癱軟了些,立刻跑上前去,「王爺說笑了,我對您絕無二心,萬沒有換主的想法。」

  話雖如此,他仍然不受控制的在離開之前瞥了一眼白婉柔的方向。

  月意的思緒已然因為剛剛那句婉拒飄到了九霄雲外,此時如一個失神的布娃娃站在原地。

  與她僅有幾步之遙的白婉柔見狀,倒也沒有繼續刺激她,只是隨意地看向了從始至終都緊緊跟著她的小桃。

  小桃:?

  經過自家小姐不明真假的訓斥過後,她也不敢眾目睽睽之下對白婉柔犯上,可她那道視線實在看得她渾身發毛。

  片刻過後,白婉柔又不知為何扯開嘴角輕笑了一聲,音色如銅鈴悅耳,在小桃的耳畔迴響。

  小桃:???

  她瞪大了眼眸,試圖用這種方式與白婉柔抗衡。

  又過了半晌,白婉柔才打破院中的一片死寂,「月小姐果真有個好婢女,竟還會為了你主動設法討王爺歡心,想來平日裡也替你省了不少事吧。」

  她的語氣並沒有帶上任何嘲諷的意味,可剛剛那麼長時間的大眼瞪小眼讓小桃有了心理陰影,這會並不認為她是在真心誇讚自己。

  咬牙切齒地忍了忍,小桃才解釋道:「王妃與您的丫頭才是真正讓人羨慕呢,我只不過會替小姐著想罷了,算不得什麼的。」

  她有些害怕,這種情緒並不是針對白婉柔,而是月意。

  她害怕自己若是默不作聲,會惹得白婉柔不適,從而給她家小姐懲罰。

  同月意一起關了三日禁閉的小桃深刻地意識到,她只要在扳倒白婉柔的路上出了一點岔子,都會將怒火發泄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不敢賭,只能不管心中多麼憋屈,都垂著頭回白婉柔的話。

  這樣你問我答的形式過於單調,即使是白婉柔也止不住失去了興致。

  她揮了揮手,示意小桃可以同她的小姐退下了。

  小桃馬不停蹄地扶著月意的胳膊離開,後者的眼神這才有了絲絲縷縷的生動。

  她回想起白婉柔剛才在院子裡說的話,其中「月小姐」三字猶如還在她的耳畔迴響。

  這個稱謂似乎很耳熟,她在哪裡聽過呢……是了!她還未曾嫁進王府之前。

  在自己家中,她過的日子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豬狗不如,可後來父親為了讓她能夠順利進入王府,態度可謂是大轉變,全府上下都得跟著尊稱她一聲「月小姐」。

  月意指甲險些陷入肉里,力道大得都有鮮血往下流淌。

  這個白婉柔!一定是存了想讓自己離開王府的心思!

  回想起陳儒之的態度,她心尖又是一顫,經過今日的事情,她算是徹底看透了,他早在不知不覺間對白婉柔動了心。

  換句話說,她若是再不想些法子鞏固自己的地位,就很有可能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了。

  月意眼神因為這個認知驟然冷了下來,如一柄薄忍,可以弒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