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初初

  凌瑾晞看著一切。

  當祭壇的一切顯現，他會看見一切。

  隨著灰色靈力的溢出，所有的回憶也開始復活，過去的一幕幕在凌瑾晞的眼中掠過如同流光。

  「這裡是鏡湖？」凌瑾晞震驚於眼前飛舞的幻影，他伸出手，觸及那光芒。

  死去的記憶開始復活，開始侵占凌瑾晞的識海。

  風吹過梅花香，周圍一片模糊的，只有那月色一般的光在迷霧中明亮，當一切變得清晰，那已經是神諾之後，再看記憶中的這一幕，凌瑾晞還是被震撼了。

  

  巨大的炎龍變，漫天的黑火恨雲，狂舞的觸手通天及地，在這個巨大而恐怖的背景下，季微涼那麼渺小，她立在冰湖之上，她在以自身為容器封印恨雲。

  凌瑾晞猛地被彈出這段記憶，然而更多的記憶已然向他湧來。

  泗流城外，百步生死。

  萬福雲船，長刀破月。

  小村土屋，雷陣定劫。

  ……

  祭壇颳起了一陣風，一陣冰藍色的風，祭壇上精緻的符文隨之亮起藍色的光。

  即使忘記了一切，當季微涼呼喚他，他終究還是來了。

  作為這座祭壇的真正的主人，沒有他的允許，這座祭壇不可能甦醒。

  連凌瑾晞直接都不知道，這座祭壇的本質，就是他對血肉地宮的掠奪與征服，這些年，這座祭壇一直在長大，曾經只占這座地宮大殿一角的祭壇，如今已然占據大殿的三分之一，整個血肉地宮也不再是當初的模樣，而是變成了和祭壇一樣的顏色。

  沒有人知道這座祭壇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也沒有人知道這背後意味著什麼？

  「滴——復仇任務正式開始。」凌瑾晞聽著莫名其妙的提示音，心裡猛地一跳。

  「停下！」凌瑾晞急急開口，然而他現在不過是一縷神識，當他默許地釋放出自己的靈力，祭壇和法陣已然被激活。

  藍色的火焰在祭壇的中間轟然而起，亮起金色的光。

  不可思議。

  因為這祭壇的存在本就不可思議。

  「啊！！！」

  前所未有的痛楚讓季微涼痛呼出聲，那藍色的金焰一點點開始融化她由天網而生的半石身軀。

  「麻的，凌瑾晞這個混蛋！搞個屁的神諾，我三輩子受的所有痛都與之有關！」季微涼罵罵咧咧，她沒有發現火焰中，另一個人也在痛苦的掙扎。

  祭壇開始蔓延，一點點吞吃更多的血肉地宮，龐大的血肉地宮卻沒有反抗，反而蠕動著靠近祭壇。

  終於，獻祭結束，火焰褪去，凌瑾晞一個人站在祭壇中。

  那三個人影不知所蹤，季微涼亦不知所蹤。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凌瑾晞的理解，他看見的那些，到底是什麼？是季微涼的記憶？還是未來的倒影。

  是的，即使親眼看著那些，凌瑾晞也不覺得那些東西是他的記憶。

  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凌瑾晞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就像潮水，正在飛速的從他腦子裡消失，順著那些即將消失的影子，凌瑾晞髮現它們都變成了一縷縷紅絲，下意識地抓住那縷紅絲。

  祭壇歸於平靜，血肉地宮蠕動著歡慶。

  當凌瑾晞醒來，季微涼正在試圖切下一塊血肉地宮的肉。

  「你……」凌瑾晞開口。

  「你醒了？這裡沒有吃的，這些肉你吃不吃？」季微涼搶先開口。

  「……」凌瑾晞覺得腦門子突突地疼，「你為什麼要吃那種東西？你就不能把我叫醒麼？」

  「呵。」季微涼冷冷一笑，坐到凌瑾晞對面，「我吃東西當然是因為我肚子餓了，叫醒你幹嘛，你捨得把吃的分給我麼？」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捨得？」凌瑾晞頭疼不已，「你不是可以直接離開這裡麼？你是在等我醒來麼？」

  「傻子，你認真看看，這裡沒有祭壇。」季微涼吃光手裡的肉塊，拍拍手站了起來，「我感覺不太好，你最好給我小心一點，別給我添亂。」

  凌瑾晞不能理解，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超過了，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了。

  默默站起身，凌瑾晞抬手取出納戒中的食物遞給季微涼，「吃吧，那些東西來路不明，你才應該小心謹慎一點。」

  「這些血肉差不多都乾涸了，裡面的力量所剩無幾。」季微涼微微皺著眉。

  「什麼意思？」凌瑾晞不解。

  「血肉地宮看來不止一座，女王蜂也不止一隻，這裡的女王蜂已經孵化了。」以季微涼的聰明，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線索，她就能推算出當下的局面。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在另一座地宮，不是你能直接傳送的那個地宮？那我們為什麼會過來？」凌瑾晞不明白，他自問腦子不差，但是對他來說，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包括他眼前這個人，都在意料之外。

  「不確定，但是為今之計，你我也只能先走出去了。」季微涼把吃的推回給凌瑾晞，「趕緊吃，吃完了給我找一把兵器，我們……」

  漂亮的唇一口塞下一個大大的飯糰，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季微涼有片刻的分神，然後便是一笑。

  當年在枯風山，凌瑾晞也是這樣的，一口吞下一個大飯糰，把自己塞得都快翻白眼了。

  如今這一幕再次重現，季微涼心裡竟然覺得懷念，她走上前，像過去一樣捧起凌瑾晞的臉，看著他鼓著腮幫子，瞪著眼看著自己的模樣。

  「真是一模一樣。」

  「？」凌瑾晞歪歪頭，什麼一模一樣。

  「當時就想這樣做了。」季微涼輕輕吻了一下凌瑾晞的嘴角，然後高高興興地自己往前走去。

  凌瑾晞愣了一下，他，他他他，他居然被女孩子親了？！

  在塞了一個大飯糰的時候？？

  凌瑾晞雙手捂住自己的嘴，瞳孔瘋狂地震。

  嗚嗚嗚，誰的初吻是在滿嘴都是飯的時候啊。

  快速嚼了嚼，凌瑾晞拍著胸口把那個大飯糰吞了下去，這才咳了兩聲，快步追向季微涼的背影。

  他的臉紅撲撲的，眼睛明亮地就像有星星在其中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