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們選的是誰？

  「你答應不答應？」嫂子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張學兵將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立刻站起，神色鄭重的說道。

  「嫂子您放心，我從今後絕對管好自己，那啥，我去老秀才那邊問問，他們找我什麼事兒！」

  聽他說答應了，蘇婉兒臉色才好看了些，囑咐道，「那你早去早回，哎這兩條小狗咋辦？」

  不等張學兵回答，小丫頭從房裡跑了出來，抱著兩條小狗，又鑽進了房間，始終都沒有再看張學兵一眼。

  有嫂子在場，張學兵也不好說什麼，轉身拿出了那個掛鐘上足了弦，又調好了時間，讓嫂子幫忙，掛在了土牆上。

  就在此時，掛鍾忽然打開一個小門，鑽出一隻羽毛豐美的布穀鳥，布穀布穀的叫了起來，時針也指到了八點上。

  張學兵的背影消失在逐漸濃郁的夜色中，蘇婉兒看看門外，看看妹妹的房間，深深的嘆息一聲，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掛牽。

  

  在村後一塊空地上，空曠的柵欄圍牆裡面蓋著五六間土胚房，這裡是周圍幾個自然村的唯一小學，其中一間是老秀才的臥室兼書房，另外幾間都是學校教室。

  在這裡張學兵渡過了小學時代，再熟悉不過，一路上他都在琢磨今兒來這麼多人到家裡幹嘛，難道又是為了錢？

  所以他把那些勞務費也帶了過來，順道給鄉親們把帳結了。

  剛剛走到柵欄外面，就見到學校的操場上竟然人滿為患，松木火把照耀下嗚嗚泱泱的好幾十個，好像是剛才來家的那些鄉親，這天都黑了，他們聚在一起要幹嘛？

  「小兵，是小兵來了，快過來，大傢伙正說你呢！」

  「剛才俺們還去了你家，你嫂子說你去走親戚了......」

  眾人見到張學兵露面，紛紛熱情的打招呼。

  張學兵也一陣點頭頷首，穿過人群走到老秀才面前，恭敬地說道。

  「老校長，我把錢帶來了，馬上就給鄉親們結帳！」

  老秀才先是一愣神，而後笑著擺手道，「不是錢的事兒，今兒去你家，是為了選組長的事！」

  聽著老秀才娓娓道來，張學兵才知道他們這次的目的。

  張家村和周邊三個自然村，由於貧困而且人少，就歸納成了一個生產組，而組長就是被抓去已經自殺的張永忠。

  現在這四個村子，幾百號人，面臨群龍無首的地步。

  雖說生產組長存在感極低，但是沒有了村長，很多上傳下達的事情甚至包括每年的救濟糧都卡殼了。

  所以說當務之急是要在四個村里選一個組長出來。

  選組長這種事，跟我什麼關係，難不成還差我這一票？張學兵心裡納悶。

  「我說，我堅決擁護咱們村大部分鄉親的決定，你們想選誰，我到時候投票就行，沒必要還專門找我家去吧，我以為又來上門討債了呢，害得我把錢都拿來了！」

  上次被張二豆蠱惑討債的鄉親們，聽到這話，頓時一個個羞愧的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有臉皮厚的忍不住說道，「小兵啊，那事兒就別提了，是哥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不收俺家的山貨哈！」

  「對啊，都是張二豆那個王八蛋，攛掇俺們去的，嬸給你賠不是啦！」

  自從上次風波之後，四個自然村幾乎家家都參加了張學兵的山貨貿易。

  平時農閒順道采點野菜、野蘑菇，家裡的雞下了蛋，都能換成鈔票，少的每天能搞三五塊，好的一天能賺十塊。

  要知道現在城裡的工人日工資才折合多少，每天能有十塊八塊？

  所以他們感覺這是大好事，要是沒了這條財路，上哪裡一天弄這麼多錢去？

  可以說現在張學兵就是他們的大金主，所以誰都不敢得罪，甚至張學兵現在說句話，比以前的大村長都管用。

  張學兵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只當是開了個玩笑，隨便和相熟的鄉親閒聊了幾句。

  細心的他發現，原來在場的不光是張家村人，竟然還有另外幾個自然村的村民來參加，想必這次碰頭非常重要。

  來之前張學兵打譜趁這個機會，說動村民們，用張永忠的賠償款投資建廠，現在看起來，今天未必合適，且靜觀其變吧！

  老秀才被兩個年輕人扶著上了桌球檯，居高臨下輕咳兩聲，標誌性的推了推眼鏡框，這才用沙啞的嗓音高聲說道。

  「今兒能代表各村的人都來了，剛才商量了半天，大家呢各有各的想法，依著我看，生產組長這個位子未必要德高望重，只要這人有本事，能真心為大傢伙做主，帶著四村鄉親發家致富，就是最好的人選！」

  他話音剛落地，一個漢子高聲喊道，「對，別的都是假的，讓大傢伙填飽肚子，孩子們有書念，這才是正理兒！」

  「是啊，千萬別再選個張永忠那種王八蛋了！」

  「其實我說......」

  頓時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不休，一窩蜂似的，吵得人腦袋疼。

  張學兵聽著也一陣頭大，只盼著抓緊提出人選，投完票早結束。

  老秀才揮舞半天胳膊，才讓眾人安靜下來，「既然剛才大傢伙有提議最多的人選，那咱們就來個現場投票，早定下來早安心過日子！」

  在眾人的一片叫好聲中，老秀才讓人拿出一隻大碗放在球檯上。

  而後大傢伙每人分了一粒綠豆一粒紅豆，同意的就將紅豆放進碗裡，不同意就投綠豆，最後數個數決定通過與否。

  大家領了豆子之後，有些人亟不可待的投進了碗裡，有些還在四處觀望似乎自己有想法，還要一些小股的聚在一起三言兩語的小聲嘀咕著。

  張學兵也領了豆子，他來的最晚，根本就沒聽到眾人提議選誰，對於他來說誰當組長都無關緊要，只要不影響自己的計劃就行。

  目前看來，不管誰當上組長，都會主抓鄉村裡的經濟發展，與自己的目的不會背道而馳。

  所以張學兵也早早的投了紅豆，而後待在人群後面，靜等結果。

  沒過多久，所有的人都投下了自己的決定。

  老秀才和幾個村的領頭人，當著大傢伙的面，認真的數起了豆子。

  好半晌終於出了結果，望著桌上一堆紅豆，老秀才神情明顯有些激動，被人扶著上了球檯之後，都有點哆嗦。

  他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綠豆三十五粒，紅豆二百八十二粒，我宣布紅豆大於半數，提議通過！」

  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陣熱烈歡呼，麻杆、石頭這些孩子甚還點燃了過年都不捨得放的鞭炮，噼里啪啦聲震徹夜空。

  張學兵一皺眉，心想大家至於嗎，到底是選了誰當組長？

  他扭頭拉住旁邊一位拼命鼓掌的本家叔叔，「到底是選了誰啊？」

  這位大叔見是張學兵，立刻滿臉堆笑的說，「小兵你問啥，這裡太吵我耳背！」

  張學兵大吼一聲，「我問選了誰！」

  大叔仿佛見了鬼一樣看著他，好半天才說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