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慶功
2024-06-07 22:56:34
作者: 君威
聖丘。
戰鬥結束了,黑雲忽然聚集,大雨落下,李肇基及時收攏的軍隊,卻選擇在雨小了之後,登上聖丘。
雨滴打在李肇基的衣服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鹿皮製造的雨披擋住了大部分的雨水,卻擋不住雨後的微涼。
「生番就是在這裡受挫的嗎?」李肇基站在了聖丘石牆之前,指著這片被鮮血和內臟污染的土地,問道。
地面是褐色,即便是剛才的一場雨,也沒有沖刷走那些曾經的殺戮。
趙大河上前,打開了防禦工事的木柴門,露出了一門佛朗機炮,他說道:「是,就是在這裡,我們用齊射打敗了敵人的全面進攻,最後一波是被這兩門小炮擊潰的,霰彈飛射,人被成片的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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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河不斷講述著這幾日的戰鬥,從當天的全面圍攻,到第二天的佯攻和第三天凌晨的夜襲。
石牆上的血污、柴門上劈斬的痕跡和遺落在戰場上的破碎箭矢和半根火繩,都是那場激烈戰鬥最好的註腳。
「切支丹是很好的戰士,在肉搏戰中發揮很大作用,那晚若不是他們,或許敵人的夜襲會造成更大的傷亡。」趙大河講述著同袍的武勛。
李肇基招手讓松下富明過來,問了之後,知道他手下死了兩個人,還有一個重傷,估計也活不成了。
「陣亡和受傷的人,我會按照商社的規矩撫恤,不會有任何一點的不同。松下,你在戰後要把有功的人報上來,我也會給予相應的獎勵,功勞越大,獎勵也越多。」李肇基對松下富明說道。
松下富明卻說:「大掌柜,我認為功勞最大的不是切支丹,而是唐沐,這個少年郎在這場防禦戰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他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卻是最勇敢無畏的,因為他無所畏懼,所以其他比他年長的人就不好畏懼,而那晚夜襲,也是他第一時間示警,為切支丹爭取了集結的時間,在最危險的時候,也是他,把手榴彈扔進到了門口,炸死了想要進入的敵人。」
「是嗎,我記得他,就是他把最後一批補給帶來的,這個小子膽子很大。」李肇基還記得當初那個信使。
「大掌柜,大掌柜,好消息啊。」劉順笑哈哈的跑來,不斷高呼,在泥濘的道路上還摔了一跤,但仍舊歡喜的模樣。
李肇基說:「什麼好消息,你把卡勞抓住了嗎?」
「不是卡勞,卻也差不多,是穆羅,四知把穆羅抓了。」劉順笑哈哈的說道。
在李肇基的腦袋裡,穆羅和卡勞一樣是泰雅人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名字,他幾乎就是一個翻版的卡勞,同樣的殘忍陰狠,差一點就成為了大征帥,因為他的父親是上一代的大征帥,但卻沒有斗過有大巫師支持的卡勞。
這個時候,唐沐和李四知把穆羅拉拽了上來,李肇基看了這個生番一眼,試探他不會說漢語,就讓人押解下去了。
「四知,想不到你還有這等勇武,竟然抓了泰雅人中的領袖。」李肇基說。
「是唐沐抓的。」李四知老實說道,雖然他現在說自己抓的,至少可以獲得一半功勞,除了唐沐,也無人證偽,但他還是選擇說真話。
唐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是我們兩個一起抓的。」
李四知堅持說:「其實主要是唐沐抓的。」
李肇基滿臉苦惱,但那是一種幸福的苦惱,他開玩笑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吵了,生番都沒有你們兩個讓我這麼頭疼過。」
兩個人閉嘴,李肇基對趙大河說:「大河,唐沐很優秀,他不能只成為一個優秀士兵,他應該學會執掌一方,像你這樣,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所以把這個令人頭疼的傢伙交給我吧,我會好好收拾一下他的。」
趙大河早就有這樣的意思,聽完李肇基的話,忍不住給了唐沐屁股一下:「還不跪下謝恩,大掌柜提拔你呢。」
晚上,大雞籠社的木屋裡。
李肇基親自斟酒一杯,遞給唐沐說:「去,給你姐夫端過去,讓他嘗嘗。」
趙大河連忙起身接過了酒,一口喝光,咂了咂摸嘴巴說道:「大掌柜,這酒有個怪味,是個什麼酒,我從未喝過。」
李肇基說:「這酒名叫雪碧。」
「雪碧,從未聽過啊。」諸將相互看看,都是搖頭。
「日後你們就能喝到了,這可是咱們商社自己產的酒。」李肇基說。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愣,繼而直接歡呼起來,熱烈的氣氛,恨不得要把房頂給掀翻了。
其實雪碧並非真的雪碧,而是真的酒,只不過是雪碧風味的,李肇基讓人用蔗糖和松針一起發酵,釀造出來的酒,就有一種雪碧的風味。
雪碧酒自然不會讓眾人歡喜到這個地步,大家高興是因為商社終於可以自己釀酒了,這對於東方商社意義重大。
在商社占領淡水城,開始進行建設的時候,李肇基曾經讓劉順問商社的成員,他們有什麼願望。
其實李肇基主要是想知道,弟兄們是想先建設可以遮風避雨的房子,還是有一座可以大快朵頤的食堂,但結果是,當某個人提出是否可以先造一個酒坊的時候,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那麼建造一個釀酒作坊,就是大家的主要願望。
李肇基一開始是震驚的,但也逐漸理解了,畢竟大部分是都是水手出身,或者從事與海洋貿易有關的工作,在海上謀生,別的可以沒有,但酒絕對不能缺,李肇基甚至想起,當他控制東方號的時候,船上的英國水手第一時間保護的不是錢財和大炮,而是抱緊了朗姆酒和分酒器。
所以商社可以不墾荒種糧,可以不構房架屋,但不能不釀酒,現在成功了,眾人自然歡喜。
打了勝仗,有了自家釀製的酒,慶功宴上大家都很開心,唯有阿塔,並不那麼的興奮。
他的手下近一千人,就抓了幾十個俘虜,沒有立下其他的功勳,而且這些俘虜,全都給了東方商社,更重要的是,李肇基剛才在看望傷兵的時候就宣布,明天中午吃過飯,就返回淡水城。
「那些屍體你準備怎麼處理?」在慶功宴後,李肇基把阿塔叫到了自己居住的屋子,他主動問道。
阿塔並不怎麼高興,說道:「你的人說要掩埋,不然就會有瘟疫,我覺得扔到河裡餵魚比較好,也省的挖坑了。」
李肇基搖搖頭,畢竟這條河是要匯入淡水河,最終經過淡水城的。他問:「阿塔,你們的部落不會用人的腦袋做些什麼宗教儀式嗎?」
「如果你肯把穆羅的腦袋砍下來給我,大巫師會這樣做的,其餘的人不會。我們不是泰雅人,只有特殊敵人的頭顱對我們才有意義,比如敵酋或者血仇。」阿塔解釋說。
李肇基點頭:「那我明天就讓人把死人埋了,腦袋斬下來,帶去淡水城。」
「你要幹什麼?」阿塔不解,他對福佬有過了解,雖然他們也信仰諸多神靈,但宗教儀式卻少的可憐。
李肇基說道:「築京觀。」
「京觀?那是什麼?」阿塔完全不能理解。
李肇基說:「就是把敵人的腦袋築成一座山,宣揚武威。我需要荷蘭人看到,需要西班牙人看到,需要道卡斯人看到,他們看到了,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阿塔想了想,感覺有道理,但是他說:「其實我們還可以做很多。這一仗殺死和捕捉的泰雅人,至少是敵人士兵的三分之一,幾乎全部的精銳,而卡勞經過的失敗,在部落里地位難保,我們如果追殺過去,會有更多的戰果,你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勞力。」
李肇基搖搖頭:「我全部的軍隊都在這裡,甚至來大船上的人我都調遣了一些,淡水城現在非常空虛,我不能離開太久,阿塔請你見諒,即便要深入山林征討泰雅人,也是要在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戰爭結束後。」
阿塔是失望的,但是在自己這個血盟已經為自己傾盡全力之後,他不好再要求更多了。
「好吧,我太過著急了。」阿塔說道。
李肇基說:「我會繼續留下五十個人守備聖丘,這次統帥是劉順。」
「那就再好不過了。」阿塔難得笑了笑,聖丘已經是凱達格蘭人心中的不落之城,而火器軍隊對泰雅人的震懾遠遠超過了凱達格蘭人的一切武器。
「春樹呢,他的那支隊伍,你如何想的?」
李肇基說:「阿塔,你可以把春樹和他手下的隊伍叫回來,但是武器要留下,也可以讓春樹繼續帶著人在淡水城訓練,這支軍隊在那裡兩年,兩年後,這些武器就都是你們凱達格蘭人的了。
當然,按照約定,聖丘我們也會駐守兩年。」
阿塔連忙擺手:「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母雞下的蛋屬於母雞,這個道理我們凱達格蘭人是明白的。我在想,你是否能接受更多的人去春樹那裡。」
李肇基說:「只要你們凱達格蘭人負擔的起,那麼數量就是無限的。」